第3章

“不、不是……”

暗卫抿了抿唇,几番斟酌,才小心措辞道:“安小姐不曾说您坏话,反而夸您有权有势、俊美无俦。”

容盛不为所动,淡淡道:“虚情假意,继续说。”

都说人家虚情假意了,怎么还要继续听?

想起在朔雪小阁中的所见所闻,暗卫神色挣扎,沉默许久,才硬着头皮道:“安小姐还说,能睡到您,那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此话一落,室中一地寂静。

暗卫心中大道不好,然急匆匆抬眼一望,却见容盛目色深沉,薄唇一抿,语气不轻不重笑道:“……难得说了句实诚话。”

“……”

容盛摆摆手,示意暗卫下去。

夜色已深,建安城的花灯冉冉升起,在无边苍穹中明燃,如三千星河,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莲花畔清净,安太师好文雅,建了一道曲水流觞,此刻碧波荡漾,声声回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特别是一盏花灯,沿着流水悠悠飘来时。

容盛敛了敛眸,唇边浮起一丝意味深长。

他起身,拢上云锦羽衣,踱步至流觞畔。拾起那盏花灯,见一张洒粉花笺斜插在灯中,花笺上落笔犹新,字迹秀雅,写道——“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风一拂,细碎的金粉轻轻落满衣袖。

“容大人,您也在这里?好巧啊。”

“……”

耳畔传来一道盈盈笑声,侧目一望,见安小姐立在曲水流觞旁。她着了一身海棠色罗裙,亭亭玉立,拢着三千如瀑青丝笑得眉眼弯弯,似天上的月牙。

容盛回了回神,淡淡一笑:“朔雪小阁离莲花畔相去甚远,能在此处瞧见安小姐,当真是好巧啊。”

他语气轻轻,如闻仙乐,唯将那“好巧啊”说得一字一顿。

琉璃故作不知,翘了翘唇:“容大人怎知我住在朔雪小阁,又怎知朔雪小阁离莲花畔相去甚远?容大人——这么关心我啊?”

她说着,朝前俯身,素手在容盛眼前比划出一段距离,随后娇俏望来。

容盛一顿,目色微凝,呵笑道:“……安小姐,太师府中危急存亡,安太师如履薄冰,食不安寝,你怎么还有闲心放花灯?”

听闻安太师如履薄冰,食不安寝,琉璃险些都要笑出声了。安太师打过她一巴掌,她可是记仇至今。

然容盛到底还在,顾及形象,琉璃只能抿唇一笑,柔声道:“父亲从前做错了事,故而于心难安,可我浅薄无知,就是那尾被殃及的池鱼,谁也不会怪我的……”

“……”

或许是被这宽厚如海的脸皮所震惊,容盛难得沉默些许。

他眼睑缓缓上扬,眸若远山,在琉璃面上落定,道:“安小姐的脸皮,真是厚如城墙。”

“追人不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咯”司命常常如是道。

琉璃深以为然,又在九重天上混了好几百年,区区脸皮厚根本奈何不了她。她不以为意,反而轻浮道:“容大人怎知我脸皮厚,您又没摸过……您摸摸看,说不定薄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