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抬头,眼前很久都是深色的一片,内室里烛火明朗,淡雅的香气衬着矮桌上的几支兰花。

“东西就放这儿吧。”清冽的嗓音,似晚夜拂过湖面的微风,一阵阵涟漪漫开。

他克制不住的抬了下眸子,先是看到半截瓷白的手腕子,然后是薄衫上垂落的青丝。

单薄的身躯青涩却美好,镀着柔光仿佛月下仙人。

再往上,清朗隽秀的眉眼,他生生的把每一处细节都刻在了脑子里,浅浅上扬的嘴角,鼻尖莹润的弧度,还有额前碎发间那点美人尖。

朝宋不会不认识这个人。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场景了。

因为顾屿,他又以外人的视角重温了一遍。

硝烟弥漫,战火纷飞。荒野里四起的火光,破空而来的漫天箭矢,哀嚎声,叫嚷声……

铁骑踏破城门,从战士的血肉之躯上碾过去,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他眼前只有血红色的大地,被血浸染着,湿润的,像条蜿蜒的河无休无止。

朝宋看见了他自己,那时候他已经完成任务脱离世界了,但尸体还倒在血泊里,被一柄长剑穿心而过。

他眼前的世界好像扭曲了,血色,黑色,怒气是决堤而出洪水,他陷入沉沉的黑暗里,沉溺进死水中。

“……又逃课出来打球?”远远的就传来干净的男声,朝宋随着转身而变换的场景,看见了斯文清爽,戴着眼镜的青年。

那也是他,被他遗忘的他。

朝宋能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和顾屿融为一体的,他能感知到顾屿的情绪,做着顾屿的动作,分享着顾屿隐秘的心情。

他扫了扫脑袋,像是有些羞耻,支支吾吾说:“……就,我已经很久没逃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