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仕神色难辨地瞥他一眼,静立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必。”
顿了顿,他淡淡道,“不过,就凭你如今的状况,恐怕杀不了我。聪明点的做法,是趁着主上未归速速离开,早日回去救你那病秧子夫人。”
意味难辨地轻哼了下,南门星在漫天飘摇风雪之中转身,正欲离去之时,身型微微一顿,回眸扫过来,“他此刻不在苍梧,又是去了哪?要是我没记错,那帮死了上千年的、当年带头不利公羽若的老东西的魂灯,已经被他连月碾碎了个干净,连灰都不剩了。”
罕仕在他惨白的面色与胸前绽开的猩红上逡巡片刻,似是吃准了即便他此刻动身赶去柏己面前,也只是自寻死路,便并未开口讥讽“主上行踪与你无关”云云,只平静道:“他去了云州。”
“云州?”
眸光微动,百年前合黎山前惨死的紫衣少女、以及自她体内汹涌荡漾开来的赤红火舌陡然自脑海深处涌现而出,南门星皱眉,“为了当年现世的苍冥邺火?”
“嗯。”
随即,两人之间便陷入一阵莫名的沉寂,徒留漫天飞雪。
半晌,南门星蓦地笑了下,气息牵动体内伤势,又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惊咳,胸腔震动之下,原本便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的伤情陡然更添了几分难耐刺痛,比起当年火毒噬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似是也回想起了八百年未曾卷土重来的那抹几乎尘封在记忆深处不复追忆的痛楚,面上划过一闪即逝的黯然与空白,口中是近乎叹息地轻嘲:“千年过去,他倒是从未变过,还是遇上那女人便可抛下一切的愚蠢。”
罕仕冷冷一勾唇,半是讥诮半是感慨地开口打断:“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样子,又有什么资格如此妄言主上?”
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掩下满目涩然凄怆,南门星一时间沉默。
是啊,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讽刺柏己?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成为了自己曾最不屑鄙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