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为红颜
柏尧城是北魏与西夜接壤第一城,就在函厔那连绵雪山横脉千里的山脚下,终日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若你愿意静下心来去欣赏,或许会赞叹这样一座雪域的城池何等美轮美奂,只是如今,所有的银白都变成了心头积压的霜雪,凛凛入喉。
一夜的马不停蹄令几人的眉头结了清晨的小霜花,又在日头下逐渐消融,微弱的水渍反而增添了几分璀璨,马蹄早已踩碎了清霄的凛冽,银鞍白驹出现在柏尧城偌大的城池前时,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
城楼之上,乌林答早已久候。
老将军一身锃亮的铠甲直挺挺的站着,城上的兵士个个精神饱满,他们手中持着刻有西夜图腾的旗帜,如今衬着背后的雪山在风中烈烈作响。
几人勒了缰绳,白马一声长啸,在城池之前停驻了脚步。
蓝衫抬眼一望,那眼瞳突就蓦然收缩起来,眼珠
子却不由自主的瞪起了,甚至神色里多了两分惊惧,一转身就成了睚眦欲裂的表情:“王爷!”他想要压低了声线提醒,却根本无法克制住此刻内心涌起的恼怒,这一声呵醒了身后的人。
谢非予却抬手打断了蓝衫的话。
因为,那佛爷也已经清楚的看到,慕沉川。
如今的慕沉川。
她的双手被捆绑着,就这样像已经濒死的鱼一般被高举着手臂吊在城门上,她不知是生是死,但是所有人都能用一双眼睛看到,披头散发的小姑娘,臂上伤痕累累,甚至绳索已经卡进了她手腕的皮肤,血迹斑斑的顺着原本白皙的臂膀淌进衣袖。
她垂着头,好似没了呼吸,偶起的寒风将她暖色的裙袍吹起。
就好像——一具被人丢弃的尸体。
萧延庭不禁倒抽一口气,难怪蓝衫的声音里如此愤懑难忍,而谢非予呢,他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可是眼瞳中的深邃如同日光都照耀不开的深海,那上头
狂风骤雨波澜涌动。
乌林答自然也瞧见了城楼下的一行人,时隔了这么多年,他再一次见到了那尊修罗神佛,谢非予。
银鞍白马,一袭红衣逶迤深雪,早已成了乌林答的梦魇,墨色的长发与那身金凤的绣花衬在雪地里的明艳真是叫人觉得无比碍眼,而这个梦魇如今就在眼前,就在城楼之下,他的瞳中毫无惧意也毫无深色,甚至懒得抬起头来看一看城楼上这位拿捏着他谢非予把柄的大将军。
乌林答心底里有着不可压抑的兴奋,也同样有着复仇泄愤的快意,他的手掌捏了捏佩在腰际的剑柄,发现掌心早已湿润:“王爷真是好胆色,竟单枪匹马应邀前来!”
他朗生高呵,中气十足,老实说,乌林答本以为谢非予会带着峪迦关的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可结果呢——一、二、三,老将军点着手指数来数去,这城楼下也不过三匹白马,真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转而这可笑就变成了他心头的刺,谢非予三人独
行,莫不是觉得他乌林答可欺不成,但是再仔细瞧一瞧,谢非予虽然没有明眼看过那被吊在城门上的姑娘,就仿佛在说这女人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但是——他还是来了。
所以乌林答实在是觉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