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慕沉川唯一能问的出口的话。
几个月的时光,漫长又煎熬。
慕沉川经历过暗杀,经历过欺凌,经历过生死不能,也经历过,遗忘回忆。
王城的一切早只在梦中纠缠不清,每每醒来都叫她有所惊慌失措,她从未表现,从未叫人觉得她有过软弱有过无助有过怅然若失,因为王城早已远离,人情世故全然消失——
你离开的熟悉越久,久到你不禁怀疑,那些曾经的朋友,曾经的感情是否也早已淡漠如初,谁也不应轻易相信承诺,祁昱修也好,四意也罢——甚至——甚至——午夜梦回,慕沉川几乎希望,他们更能够忘记于她,忘记千里之外还有这样一个人——兴许,所有人都可以过的更坦然——
然而,这心绪之下的不甘呢。
不甘心。
谁没有不甘心。
谁又甘心成为他人心中可以随时岂如敝履的存在——
尤其是。
尤其是——她从未和这位谢大佛爷有过哪怕只言片语的承诺。
谢非予,若是就此将她遗忘,将她抛弃,她又如何。
她又如何。
慕沉川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样的话,而答案呢。
她抬起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心头曾有千丝万缕,心头曾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却全然堵在了心扉,就连蹦出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她见到的故人,足以叫她,不可名状。
甚至,慕沉川在这刻一点也不想知道谢非予来到这里的目的,来到这里的企图,就在她转过身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这些都不重要。
慕沉川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早已深陷泥潭,为什么?
因为,谢家王爷一个字眼都还没开口,她的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一颗、两颗。
没有过多的复杂感情,仿佛干净简单的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又一次入了眼帘,哪怕如雾如电如梦幻泡影,也叫慕沉川惊觉到某种心满意足。
谢非予泯了一口清茶,味香淡泽,雪原天冰融水自是上上等,他可没有一点儿要去安慰安慰那正在掉眼泪的小丫头,老神在在的,他就这么等着——等着——慕沉川把这些眼泪都收拾干净,可偏偏——小姑娘非但没有收敛两分,这半盏茶的时间竟哭的抽泣了起来。
谢非予不免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喀”,青瓷茶盏稳稳搁置在了桌案上:“怎么本王几月未见,你倒学会了哭哭啼啼。”男人这话虽然说的嫌弃,可袖中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动,似想要做什么却又硬生生的卡住了,只是看着那个哭的气都快喘不上了的小姑娘。
慕沉川连忙用袖子捂住了红红的眼睛:“臣女,不,罪女只是高兴…”她这会儿说话都瓮声瓮气的,“罪女以为,大约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王爷您了,想着,或许…”或许任何都不再是理由,她的命运仿佛不在她的手中,又仿佛他指引着自己去往一个更为诡谲的地方。
远离王都,远离所有曾经认识的人和变幻莫测的纷争,后宫、朝堂——全都应该抛诸脑后。
这里山高皇帝远,这里是不应有人活着回去的,北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