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出门前他早有预料,特意多给自己裹了几层衣裳。虽然走起路来颇为累赘,但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加之斜坡不高,偏幽没有受伤。
虽然秋虞良及时出了手,但只摸到了偏幽的衣角。这路面太滑,滑下的速度也快,秋虞良只是眨了下眼,身旁的人就摔了下去。
他神色焦急地跑下来,扶住偏幽,想看看他受伤没有,却被偏幽一把拉住扯到了地上。
秋虞良愣愣地瞪圆了眼,瘫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偏幽见着他那副措不及防的呆愣样,忍不住浅浅地笑了起来。
秋虞良也不恼,傻傻地跟着笑了。
又落雪了,回答了阿良自己并没受伤后,偏幽顺势躺在地上,要求道:“阿良,给我施个术法吧,让雪冻不着我。”
秋虞良听话地做了。
他俩就那么躺了下来,看着雪一点点落在自己脸上、身上、衣裳上。结了冰的地面很冷,雪也凉,但阿良的术法确实管用,那些冷意没有钻进身体里。偏幽安静地躺着,看着天空从朦胧的白到金光闪闪,最后昏黄起来。
雪遮住了他们斜坡下的身体,慢慢地脸也遮住了。秋虞良在堆积的雪里抓住偏幽的手,十指相扣。一只手热些,一只手稍凉。秋虞良想到了当初沾着糖渍的两双手。在那个木盆里,他没敢捉住那双嫩玉似的手,在雪里,他抓住了,并且十指相扣。
肌肤的接触使得两只手的温度渐渐调和,稍凉的那只手也热了起来。秋虞良默默地感受着这份肌肤相贴的柔情,没有催偏幽起来,只是陪着他躺在这里。
天边晕红时,偏幽蓦然摇了摇头,脸上的白雪簌簌掉落。
“像被活埋了一样。”偏幽笑着说出了漫长静默后的第一句话。
秋虞良点点头,脸上的雪也跟着落了大半。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说不定会吓得跳起来。”或许是沉默了太久,偏幽望着天空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其实我在……梦中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个时候没有阿良给我施法,我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梦里,我命不久矣,想为自己找个死法。我想看雪山,就找了个没有人去过的雪山。梦中的世界里,我早已是个无业游民,被社会遗忘的存在,不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所以我就任性地去了。”
他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继续絮叨着,张开唇瓣时有小雪花不时落入口中,悄无声息地融化:“那天最开始没下雪。我看着纯白寂静的雪山,感觉自己好像半透明化了。我披着的美丽皮囊渐渐地从灵魂上滑落,走上雪山时,天大雪,我浑身赤.裸,只有一头极长极厚的乌发大氅似的将我包裹住。从雪山上的冰块里,我看见自己虚幻的倒影,黑、白、一抹红,就是影像的全部。”
秋虞良将手握得更紧,偏幽被握得有些疼,却没挣扎,只是继续讲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