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不好辨认人名。却有一副,只是签字,而且是极工整的签字:商檀安。
再看那画,画题也显眼,留白处写了一个很大的字:家。
家字底下,是一副穹屋的圆顶。
晏青丝觉得穹屋式样很眼熟,略一想便记起,像是考拉奇行营的训练帐篷。穹屋前有一丛野草,画得却详实,连倒伏的一株上的轮状花序都画了出来。穹屋四周还画着树林、林间小径和其他穹屋,略有写意。整幅画中另一处与家和野草一样抓住人眼球的是,占据着画中心的一片沙砾地,其上竖了一块木排,绘有“通勤车站点”字样。
构图很简洁,笔法也不太讲究技巧,看上去还像一副草图,难得的是其中有意境,竟是金戈铁马吹角连营之所,偏偏又是一个难得的宁静时刻,图中未现一人,却仿佛随时转角便要走入画中。
晏青丝走过这副画,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落款时间。字体清健工整,写的是罗望二年八月中,忆考拉奇行营河谷地,拓旧画。
她抬眸,只见绯缡的背影,秀而挺,比契考女校的礼仪风纪老师的形象还标准。拾级而上走路的背影评分是最难的,不想着标准,行动间便容易惫懒无形,多想着标准,则会僵硬梗涩。扭胯多一分沦为妖娆,少一分便是无趣。
晏青丝望着前方绯缡那无风自蹁跹的罗布麻裙边,困惑着那备注了家字的穹屋画,这是双人帐篷。当年考拉奇行营受训,她也与林东琴合用过。
姿态孤高如公主,她如何住双人帐篷?
“快到了。”绯缡忽然转过头来,停在二楼的最后一阶楼梯上。
“好的。”晏青丝声音平稳地答道,嘴角就像礼仪老师教的,说完话后保持一个若有若无的延展弧度。
那一双泠泠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地转回头去,立在二楼上,等了一等。
晏青丝微微加快脚步,歉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