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刻把钟点前,几艘船的船工们都隔空喊话,定了这家的炙肥肠。店东家熟能生巧,眨眼间已将炙得火候正佳的猪肠和蘸料,用箬壳一份份包了,码在箧篓里,交予阿四。

汴河上往来的大型船只,到了桥下要收折桅杆方可通过。白日里航道拥挤,船家须费时排队。

阿四自从在饭铺做了伙计,几年来送餐无数,早已摸准了脚程节奏。莫瞧他冲出饭铺后的十来步麻溜得很,那是做给东家看的,证明自己是个多么勤快的雇工而已。

实际上,行过几株柳树、一个船坞后,阿四的脚步就放慢了。

定餐的几只漕货船,很快出现在阿四的视线里。阿四估摸着它们须一炷香的辰光才能收桅过桥洞,便怀着悠闲的心情在大柳树下的石墩子上坐了,觑着那些结伴出游、络绎行过的小娘子们,饱饱眼福。

忽地一阵喜乐喧闹声自街巷处传来。阿四忙扭身,伸长了头颈。

老天遂了他看热闹的心思,一支红彤彤的花轿队伍果然拐到了汴河边的大街上,恰往这里行来。

虽则街上摩肩接踵,但人们此刻俨然是脂粉店里做买卖君子成人之美,好歹将街面让出四五分,教这喜嫁队伍平顺且威风地通过。

又有那懂门道的浮浪子弟或嚼舌老妪,指点道:“你们瞧嗬,喜车外只见媒人娘子,并几个养娘宋时“婢女”的通称和小厮,不见新郎倌骑马领头。这女方,定是高攀,男方那头定是不太瞧得上这门亲事。”

阿四却只直勾勾地盯着那喜车上的绮丽茜纱。

须臾又恨恨哂道:“俺今年才开始领工钱,每月也只八百,虽说吃住都在饭铺里,但一年攒不下十贯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娶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