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东怜香。
阿牧的母亲,老头和师母的幺女。
犹记得很小的时候,与这位女士有过几面之缘,她弹得一手好琴,拿过许多国际重量级比赛的金奖,被誉为“能够弹奏出上帝之声的华丽乐章的天才”。
与相册里的她不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怜香真人时的反应。
师母珍藏的家庭相册里,怜香永远都是璀璨夺目的。
而现实的怜香,看起来却始终给人一种,心头似乎聚集着一团不可消散的忧愁,眉眼也总是轻轻地不由自主的似蹙非蹙的感觉。
怜香待人是极温和的,说话的音调总是平缓而温润,就像昭和年代,社会大众标柄的大和抚子,轻言软语带着内敛的克制。
她很喜欢小孩。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晓她是牧箭丘的母亲,只知道,每次与浅野彰玩得起一身泥泞跑去师母那儿蹭饭时,遇到怜香,她总会温柔细致的为我和阿彰擦去脸上手上还有双腿的泥渍,笑起来时,眼里的温度是最舒服的秋日暖阳,夏日里的林间清风。
怜香教我弹琴,她说,我是个天赋极高的,如果一心一意走下去,我会成为第二个鲁宾斯坦。彼时,刚从她手底磕磕绊绊学会帕格尼尼狂想曲的我,对建筑设计产生着强烈的感情,所以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她那个时候,大抵是失落的吧,却依旧温柔的抚摸我的头,笑容绵柔却久久不语。
我原先并不知晓,原本璀璨的一颗明珠,为何嫁了人有了孩子,却慢慢变成了蒙尘的遗珠。
直到上回,去老头家第一次知道阿牧是老头的外孙那次,我才知晓,嫁入那样的高门华族,对于一个事业心极重的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苦心追求的一切,在嫁入那样的家族之后,立刻化为了泡影,无论你有多么优秀,终究不过是为人妻为人母这样的角色。而作为女人,拥有健全的人格和为之理想而奋斗的精神,却成为了并不重要的摆设。
就像那位嫁入皇族,原本的梦想是成为出色的外交官,而现在的目标,却是早日诞下皇室继承人的太子妃一样………
暗淡的人生啊…………
师母告诉我,怜香在我幼年时回到母家,是因为病情越发严重,阿牧的祖父与父亲听从医生的建议,让她在那时回国进行短暂的休养。
直至今日,听见阿牧冷淡的回答,语气里,有惋惜愤懑也有对自己母亲现状的无能为力。
我不由感慨………这个国家,对于女人,终究并不十分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