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的西面,沿着陆水河岸,则是皇家的西行宫,富丽奢华,与宫城连成一片。行宫对岸,便是那占地广阔的神都苑,当年他顷刻间连破三境,一举成名之地。
细雨之中的皇都,满目所及,绿意盎然。
程樟定睛瞧了一会,纵身而起,径直越过陆水河,来到南岸的坊市之中,沿着街道漫步而行,暗自思忖。
当年,他的确是见过那位成飞虎的。
那日春光甚好,他与魏平真两个,结伴离开神都,各自赴任。陈济用相送二人至建春门外,直至五里亭,忽有一名年轻武将,胯下所骑,却是一只甚为罕见的战狮,正疾奔而来,口中唤道:“前面可是程樟程参尉?”
几人都诧异回头,但见来人虎背熊腰,雄健的身躯几乎要将锦袍撑破,黑色幞头之下,是一副方方正正的面庞,肤色微黑而双目有神,正对着他们咧嘴而笑。
这人跳下战狮,大步入亭,先是瞧见陈济用,便拊掌笑道:“今日文武探花皆在,却是巧了。”
然后他向程樟抱拳:“某是成飞虎!程参尉想必听过?家父便是成俭,如今做着兵部尚书的便是。”
三人皆吃了一惊,成飞虎号称羽林军中弓射第一,真正是将门虎子,也算是京城之中一号人物,他们岂能不知其名?
于是连忙各自见礼,成飞虎便道,他父亲陪着皇长子诚王殿下往赴西山道,因此未能主持武举廷试,可是程樟程参尉这等年轻俊杰,即便父亲不在京中,他也必定要来见一见的。
说着,他又返身,自鞍鞯之下取来一只皮壶,大声笑道:“此壶模样不好看,难入众位法眼,可这内里,却是至尊赐给家父的流香御酒!今日咱们都喝一点,就算是为程参尉饯行了。”
几人推辞不过,各饮了几口,果然清冽芳香,无不称好。成飞虎哈哈大笑,复又跨上坐骑,向程樟等人抱拳:“某今日还有要紧之事,就不在此久留了。俟往后武探花回京,咱们再好好亲热。”
说罢,他低喝一声,那战狮甩甩鬃毛,背着主人又掉头往京城去了。
陈济用不禁点头:“这位成公子性情爽利,又有交好程君之意,想来往后或许程君又得一异姓兄弟也。”
程樟却只淡淡一笑,微微摇头,并不以为然。
战狮体形巨壮,尤甚于异虎,速度也略快些。只是数量极少,食量又极大,喂养不易,因此军中便是亲王大将,也少有乘坐者。
成飞虎年未三旬,品秩不过七品参尉,那只战狮,显然是他父亲的。
虽说后生辈喜奢丽,爱炫耀,皆人之常情,可是程樟心中已经下了定论,他与这位成公子,并非同道中人。
据说,成俭成大人直到三十出头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夫妇两个都极是爱重,舍不得放他出京,是以只令他以恩萌入仕,往羽林军做了一名武官。
可是程樟却想,或许当初留成飞虎在眼皮底下,便注定了成兵部会有今日之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