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和煦,河面波光粼粼,四下无人。程樟掣出那柄木剑,估算方位、距离,然后将木剑凌空一划。
他的身影蓦地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刻,程樟已经出现在北齐州城外官道之旁。
北齐州是临海道第一座大城,方长三十余里,坐落于谷河之南。其北面城墙之内,有著名的碧荷湖,所谓沥水穿城,碧湖明瑟,历来为文人墨客所赞誉。
程樟无心去湖边赏景,他径往城池西北侧军营,于辕门处亮出那块御赐令牌:“本官乃是幽都密使,有要紧机务,要见杜元理杜统领,速去通禀。”
门口当值的哨长不敢怠慢,觑着他的军袍躬身抱拳:“还请大人稍待。”
过不多久,统领署亲卫营营将林正韬匆匆赶来:“来者可是幽平道行台长史,程樟程典尉?咱们杜统领正在节堂相候,还请典尉移步,随卑职过去。”
齐平府城之内,舒滨等人自程樟离去之后,俱都有些着慌,虽然常玉琨拍着胸脯承诺,程大人必定会及时赶回,大伙儿还是觉着,有些六神无主。
他们在县衙忐忑不安地一直等到戌初之时,漕社刑堂的二百余人,皆着黑衣,举着火把,果然从北门冲入,涌至县衙大门处。
领头的刑堂掌堂江斗雄、副掌堂宿明彪却穿着捕头公服,眼见县衙大门紧闭,不禁大出意外。
瞧来县衙早有防备。
昨夜江斗雄得到弟弟送来的急信,连忙遣出两名巡堂弟子,将魏小安杀了灭口。不料两人只留下一具尸体,魏小安与另一个,却消失不见。
遣出城外追赶的那一伙人,也被谷河之中突然掀起的巨浪,吞噬得无影无踪。
谷河无风起浪,令刑堂上下,无不震惊,议论纷纷。江斗雄自然不信什么神明鬼怪,拍案说道:“不过是巧合,哪有甚么龙王发怒,要说龙王,咱们掌舵大龙头,才是龙王。卢县县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博安府拿人,咱们就该抢回来!不然往后,不是要被他们骑到脖子上?”
连夜赶至刑堂大院的博安府别驾马清祥、检校旅将廖松溪,都不明白江斗雄为何如此焦躁。马清祥便劝阻道:“既是卢县县衙胡乱拿人,则由本官移文至齐平府衙,由吴刺史、郑别驾责其将人放回便是。掌堂如此兴师动众,万一惊动行台,咱们可不好遮瞒。”
“马别乘有所不知,那卢县县衙里来了一个甚么巡按官,听说大有来头,就连吴刺史,也要退避三舍。如今这县衙仗了势头,竟然在博安城里杀人捉人,马别乘,你今夜就该将此事禀报于孙使君,请他钤一道令。江某便将堂中弟子,都装作府衙差役,过河去将人抢回来。”
马清祥一听巡按官三字,不禁变了脸色,从圈椅中跳起身来:“此事干系非小,卢县县衙本归齐平府辖制,如今连吴使君都避之不及,咱们博安府出这个头作甚?那巡按官既是拿了贵处弟子,必有下文,咱们静观其变,再设法周旋便是。”
江斗雄见马清祥要溜,觑着他只是冷笑:“往日里别驾可没少在刑堂这里收银子,替咱们收拾首尾。怎么,今日见刑堂有了难处,就想置之不理?”
“江掌堂这是何意?”马清祥沉下脸,“马某不过一年收了漕社六百缗银,可犯不着替你们丢了前程!早就嘱咐过掌堂,行事务必利落,不可留下把柄。那卢县县丞魏平真之事,乃是你们漕社做下手脚,你当本官真不知晓?如今是朝廷复鞫此案,江掌堂当初既然做下,就该自家了局才是。这事,与本官并无干系,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