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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想想,她并没有权利怨恨那对男女。尽管那对男女不负责任的行为差点夺去了她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并且让虚弱的身体陪她一生,以致于从小到大,几次在死神手下险险夺回了性命。可是,到底是他们生下了这个身体,生下了然后抛弃了。的确,对一个初生不久的婴孩来说,这种抛弃是一种赤裸裸的谋杀。而孩子生下来,便是一个生命,就是为人父母,也没有权利剥夺,可是,你跟谁讲大道理去?讲得明白吗?

记得从前有一个同事,怀孕七个多月去做引产。所谓引产,不过是医生隔着肚皮用针将孩子扎死然后再催生罢了。医生扎下第一针,问:孩子还在动吗?答:还在动!第二针扎下去,答:孩子还在动!再扎了第三针,孩子终于不动了!一个白胖胖的男婴就这么被光明正大剥夺了生命,尽管过程中他曾本能的挣扎着活下去!俗话说七活八不活,不过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杀人者便理所当然的毫无愧疚之心!

人性,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舔子情深,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把孩子当成手中的宝!山里信息闭塞,兼承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山里人,纯朴是纯朴了,却也催生了纯朴的孪生姐妹——无知。农闲之余,天黑下来,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造人。家家都有几个娃,两个三个算少的,四个五个是正常的,再多的也有。

孩子多了,做父母的也疲赖了,“不过是做饭时多添一勺水”,哈,多么纯朴多么简单的回答!

那对父母给了孩子一个生命,又匆匆收了回去,一个幼小的还不晓得什么是怨恨的孩子就这么匆匆走了,作为董洁自己,她接手的不过是一具还没有来得及被吃进野狗肚子里、或者日晒雨淋后变成白骨的身体。既然跟那对父母没有关系了,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恨别人?

“不,我不恨!为什么要恨他们?”

“啊?”大山有些意外,他咬住下唇,这个回答真的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他看来,做了父母,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养活不了,你可以送人,送给最穷的人都没有关系,从此不过问也没有关系,可是,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荒山里?一想到被如此对待的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疼了十来年的最最亲爱的妹妹,他就是没有办法原谅,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怨恨!

“不过,我也不爱他们。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一对陌生人,哥,你会无缘无故去怨恨陌生人么?”董洁补充道。

大山把董洁拥到怀里,“对,他们只是陌生人!”

“哥,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大山语塞,糟糕,她现在还在病中,还是不要让乱糟糟的东西打扰她的心情比较好。至于那户人家——真要找上门来再说!

“哎,回到山里老家,也没有事要做,突然闲下来,有点糊思乱想,呵呵!”

董洁狐疑的看了看他。她一向当自己无父无母,万万想不到另有旁人会打听她的消息,这时便只当一时闲聊,也不放在心上。

李奶奶的坟修葺的很是齐整。

大山常常自山外寄钱回来,除了资助村里的孩子去邻村上学,——他们村子小,没有学校,邻村倒是很艰难的维持下来一所学校,附近村落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另由邻居大叔做主,负责起村里同辈年龄一大把的老人的日常生活开销。村里人感念他的好,逢年过节,自发过来给李奶奶上坟,坟墓更修的齐整结实。

董洁穿着棉服,和大山两个规规矩矩给老人磕头。

陪在一旁的刘大同游目四顾,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