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盛放冷笑了声,又吸了一口烟。
明明说的都是事实,却因为盛放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搅得感觉自己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兮不自然地咳了声。
她声音软了点,“你怎么又抽上烟了?”
盛放:“想抽就抽喽。”
高一的时候,盛放就常抽烟,她坐在林兮后面,林兮总能闻到一股烟味,有时,她会劝她,可盛放总是笑笑囫囵过去,就在高一下学期她忽然就真不抽了。
现在怎么又抽上了?
林兮:“你小心别被老师看到。”
“怎么?好学生要去举报?”盛放说,“你还真以为老师们不知道这里?他们要是想管,趁着休息随便一抓,什么样的抓不到,这又不是什么化外之地,我们啊,是被老师放弃了,所以我们怎么样他们都不会管。”
林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们先放弃自己啊。”
当然,我们是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他们也需要为自己的懒惰为自己的不努力找些称心的借口,在学校里,老师们无疑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盛放把烟丢在水泥地面上,用脚碾压摁灭,然后踢了踢林兮的鞋子,“回吧,好学生,快点回去好好学习去,别被我耽误了。”
阴阳怪气的,也是林兮习惯了才不会觉得生气。
林兮被盛放驱赶地走了几句,想想还是不放心,回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当然有啊。”盛放不以为然的语气,“你以为谁都像你,有一个慈爱的爸爸,严谨的妈妈,衣食无忧每天只要想着好好学习就行?”
林兮没吭声,确实,跟盛放一比,她自是幸福的不得了。
她没有一个精神异常的妈妈,没有一个是赌成性的爸爸,不需要初中一读完就要去社会上遭毒打……
她又低着头走到盛放身边,抱着她的一只胳膊晃了晃。
盛放睨她,“干嘛?可怜我?”
林兮没说话,晃动的幅度又大了一点。
就这样僵持了一两分钟。
盛放气笑了,“好啦,我就是难过一下子而已……我爸……过一个星期就要出狱了。”
林兮骇然看她,“不是判了三年吗?这才两年多?”
盛放:“减刑了,说是表现好,你说讽不讽刺?喝多了只会对自己老婆和女儿挥拳头的人竟然会表现好?敢情,他一身戾气只是对自己的亲人?”
林兮久久不能回过神。
当年,她是看着盛放一身是伤的来上课,那时候是夏天,她却穿着长袖长裤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脸上的伤怎么遮也遮不住,旁人问她,她都说是骑车摔的,那时,林兮也像给许亦然擦药一样给她擦。
盛放在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堪,也会一丝不挂地展现自己的伤口。
触目惊心的伤痕爬满了盛放的背,林兮当时手都是抖的,她无法想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丑陋的伤。
而且还是在法治社会的今天。
盛放咬牙忍着,倒是她被吓得一直在哭。
她记得那天黄昏,当暖黄色的夕阳沁下来,在盛放脸上染上明暗不一的光,她的眼睛下方被睫毛打出了浅浅的阴影,她说,“你知道吗?人这辈子最大的无助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