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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钝地将手上的动作继续,关节生疏的移动仿佛没有浸油的生锈齿轮。

“下午……去见了一个人。”他抬头看向萧向翎,“苏洋。”

那日隐在房檐之上放箭的人很快就被查探出,正是二皇子江驰滨曾经门下的幕僚苏洋。自从江驰滨惨死江屿手中之后,他便一直对其心怀怨念。

而正值这段朝内略微躁乱之时,他携带弓箭隐匿在上下朝必经的路上,他和同伴两箭都仅仅是江屿,却不想萧向翎宁可用身体挡剑,也没让江屿伤到分毫。

“你跟他说了什么?”萧向翎问。

“也不知为何,他始终信任江驰滨,觉得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愚忠也不过如此。”江屿将剑放回原处,“试图行刺皇子已经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也用不着我脏了自己的手去处理他。况且……我也没有那个时间。”

萧向翎略微沉吟片刻,说道,“大概也不是很难理解。苏洋对江驰滨,就像沈琛对太子,和我对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毫无保留地站在自己拥护与信任的那一边。”

江屿不置可否。

“过来些,别离我那么远。”萧向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我现在身上,有些不大舒服。”

江屿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像重复过很多次那般自然地走到他身边,以一个紧拥的姿势听着对方响在耳边坚实却紊乱的心跳。

他闭上眼睛,从对方夹杂着药味的领口中嗅到干净的阳光味道。

像那雨夜中打偏长剑的一颗小石子,像那雪崩之时飞驰而来的骏马黑衣。

像是一面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坚不可摧。

那是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城墙,却不会有一兵一卒能够入侵分毫。

萧向翎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整个人愈发无力,伤口愈发疼痛。

他当初在做出挡剑决定之时,想到了自己可能会死,想到了江屿曾经让他确认很多次,永远不会离开。

但直到那箭矢来势汹汹地朝毫无防备的江屿射过去之时,他才明白,一切的顾虑与权衡,在此时变得如此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