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欢又回到509,跟各人说声没事了径直转身走了,他打算回到自己住处准备大睡一觉。
从此以后,509不光名震13号楼,而且威传文理工科数十院。
从回想拉回现实里,正说到林欢心里有事,他在一边看了会牌局正觉无聊时,刚好四人也结束最后一局,同时将牌撒在桌上身子向后伸着懒腰。转眼四年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他们就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凭吊逝去的岁月。一直睡倒床上的李茗松也醒了过来,五人从地上寻摸起各自的碗筷捏住边缘到盥洗间又顺便漱洗一番,下楼六人绕小路往食堂方向而去。
过了饭点的第三食堂像废墟般寂静,天花板的日光灯覆盖着蜡黄的油污,只开了左边的几排,两边的日光灯管仔细瞧就像小孩子摆的火材棍歪斜的粘在屋顶,滑稽执着的执行自己的使命。
他们在点菜窗口边徘徊驻足了好一会,像进了大酒店挑选精馔美食仔细挑选了每套不超过五块钱的饭菜。从门口伸进地面一块不标准平行四边形光面斜斜躺在他们桌边脚下。林欢眯起双眼看着食堂外的空地:两位女生津津有味不晓得谈论着什么,不算漂亮,皮肤干净,衣着整洁,一看就是一年级学妹;几个精力旺盛他断定也是低年级学弟在栏杆外的篮球场上斗牛;球场不远处的草地上几对情侣慵懒的俯仰,漫不经心的聊着天,他料定必是二三年级的学生——四年级则早已各奔东西,或早找到了同居地点,断不会如此艰难的进行恋爱。
校园内所有学生的外表举止不经意流露出所处年级特征,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还是他们事实上真的幸福?
他们和其他面临即将毕业的人不同,早早安排好了以后的去路,因此更感觉到这段日子的真空。
老大高强已经是一家很有潜力的小型公司负责人,公司拥有据说在几年后即将被奥运指定使用的避孕套的国内总代理,能拿到这个代理和高强父亲的实力有关。
老二薛涛去年找了位女友,是家规模不小的模特经纪公司的年轻女老板,他不觉得靠女人吃饭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女友要求他一毕业后就马上结婚,其实也正合他心意。
老三张茗松决定继续读研,因为他没想好自己究竟该干吗。
老四老五说实在的,林欢到现在还不晓得两位尊姓大名。他们是去年调寝室的时候搬来的,只知道各自出路已经落实而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林欢也没想好自己接下来的路在哪。他也没读研的打算。他这几年看的书极杂,但是腐烂的教育体制对他不会青睐。他看过的书里有这么一句话:如果你和别人读一样的东西,你的想法就只能和别人一样而已。那会是个乡巴佬、俗物的世界。一个认真、严肃的人是不会做那种丢脸的事的。他也认同小说里一角色的原则:只读那些死亡满三十年以上的作品,倒不是说不信任现代文学,只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去读那些尚未经过岁月洗礼的东西。人生苦短。
一边咀嚼一边捞起记忆的沉淀做调料,一向被高年级公认难以入口的食堂饭菜被赋予新的纪念意义,大家默默的吃着,吃完后规规矩矩的到外边的水池把碗洗好,还顺便拧紧了水龙头。回寝室路上一路花坛夹道香气袭人,他们甚至还主动和几位学弟妹打了招呼。
经过整个下午打扫,宿舍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老大高强甚至到楼下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个飞利浦进口灯泡,将房门外残缺的廊灯重新换上。为此他还费了不少功夫。原本这个廊灯存在时经常有人在这狭长的走道里踢球,不分昼夜。509众人连续将廊灯连灯罩带灯泡打碎,管理员连续来换了几次,又上报学院警告了几次,他们依然故我,于是这座可怜的廊灯就干脆赤裸了两年,门口那滩常年不散的积水一景也存在两年——阴暗潮湿由此而来。找了把钳子将没灯泡单剩的铝螺口转出,然后再将新灯泡旋进。林欢从院外河边长堤旁叫来了两辆三轮车,在两家竞争条件下又薄利多销的基础上讲好了的价钱,足足各拉了三趟才将寝室里一干秽臭杂物清理完毕,最后一趟的其中一辆三轮车师傅又叫来他一位老乡帮忙搬运,林欢索性又花了50块钱让他将房间用白灰再刷一层,然后将房门外积水的洼地用水泥砂土填平。
桌上的十一支蜡烛还剩不到半截,这下终于有点肃穆整洁的灵堂样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高强摸着洁白还未干透的墙壁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