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啊,这是身处地狱的自己,他的地狱是一口高高的井,只能仰望那一片小小的星空,只以为他的这片星空很重要,却不曾想过,没有任何一片星空会把一口井记得很牢。
他感到遗憾,感到彻骨的痛心,从肺腑发散到浑身的痛就像淤积已久的血块终于被打通出口,争先恐后的从伤口里往外挤。
这就是无能为力吧,我爱这个人,我幻想这个人还爱我,哪怕还有一丝对我的感情,我都要踏过千里回来找你,我可以接受你不再对我好了,不再只看我一个人,不再对我笑,哪怕千人百人,只要我还有机会,你就是我永远的南墙。
但是当你说后悔爱我的时候,这是一个人的万箭穿心,我想我受不住了。
第18章 梦回
江原闭上眼睛蜷进薄被,他说不舒服,想睡了。
顾律想他的意思应该是叫自己可以出去了,站在床边能看见他清瘦的背脊和颤动的长睫,顾律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在江原说那段话的时候也说一些什么,但江原的脸色实在太差,惨白的一张脸,淡到干涸的唇,鲜少皱着的眉头无一不在说明他的不舒服多么难以忍受。
顾律觉得心脏在收缩,只好不自在的移开眼神,最终也只是帮他留一盏灯再关上门。
彻夜坐在未开灯的房间,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光打在墙上,跌宕起伏。他那夜也是这样坐在窗口,也是那么犹豫着不忍才在江原回到房间后去把扣子找上来。
原不原谅这个词他没有想过,他对江原既恨也痛,年少无知时对疼痛的处理方式就是囫囵把那些感情打包严实,再藏起来,不是没想过江原有一天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早或晚总会遇到,他想过他们再遇到的那一天,并在此之前早已做好抵御的准备。
对于江原的出现,他是平静的,即使那种平静是早已演练过千百回的成果。努力的抑制了一颗心的壮阔,冷漠着,沉默着,看见他笑着就会恶劣的觉得不甘,他的确故意在举手投足间控制江原的情绪,但从没想过要害过他受伤。
准确说,他几乎见不得江原这样生病脆弱的样子,他并不愿意看见他如此状态,是对那段遗留的感情里惯性的心疼也好,或者是想心里回避自己的惯性也好。
从一回来,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了,瘦,安静,也会耍赖也会笑,但是不一样了,敏感而沉静,笑起来的时候都不像在笑,没有到达眼底的诚意。
江原不是这样,那个顶着阳光的衬衣少年,鲜艳鲜活的像彩色的光,乐观,积极,在任何地方地方都能发光,眼神清澈明亮,爱闹爱笑,跟谁都相处的很好,好像什么都能承受的起,什么都能一笑了之。
那些心底蔓升的绵疼抑制不下,又想起什么,顾律从床沿站了起来。
江原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再梦游,也会猜测这到底是他睡得比较好还是不好,闹钟依旧会准时的响起,他这一夜还是没有听到江原开门的声音,担心他会起烧,顾律在浴室洗了个脸走出去,轻声的打开了对面的门。
江原还是保持着入睡的姿势,他从小就是这样的,睡着了就不会动,也不会改变姿势,以前他大多数侧睡,无意识的总要搁一只腿或者手臂放到顾律身上,好像只有接触到皮肤才能睡得更熟。他此时也侧身蜷缩着睡,薄被下却是弯腰缩着腿双手散放在枕边,溺水的阴影未散,看上去总觉得有些可怜。
江原的呼吸声偏重,顾律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多高的温度,床边的垫子下陷,顾律在这多坐了会儿,脑子里这会儿又多了很多东西,仔细想想都觉得什么也没想,他听着江原间断的咳嗽和偏重的吸气声,又看了看天色,天亮之后他要赶到机场去C市,在此之前还要可能还要让林望把江原领到他们医院去一趟。
木蔷花的味道深深浅浅的在记忆里游荡,重瓣的小白花盛放的热烈,不带刺,温温柔柔的绕着学校的长廊长成一片小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