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在沙发上这一觉睡得好极了,特别是当许叔不情不愿地拿来干净厚实的被子枕头时。
他才不会去睡什么见鬼地客房,人嘛,还是有点原则好,男人嘛,原则是怎么都不能丢的。他把两手垫在脑后悠闲地发着呆,其实本想让人抽干水池的水去找那个袖扣的,但是这样工程浩大又好像太嚣张了点,就是没有了那颗袖扣,他总觉得空旷的很。
那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诚然,它的确仅仅只是一颗袖扣。
在顾律刚刚来到国内时,也只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豆丁,精致好看极了,白白的,不爱说话,江原记得自己看他第一眼就很喜欢他,他像个真正的小娃娃。整天抱着个罐子,罐子里都是叠成正方形的空白纸钱,什么都没有,明明是个小可怜偏偏又骄矜地像个贵气的小王子。
对那时候的江原来说,他的世界里跟童话有关的东西只有小熊□□和跳跳虎,好不容易来了个小王子,一下子就把他迷住了。以至于后来顾律说他跟跳跳虎一模一样,江原也从没反驳过,他就要当那个好看洋娃娃的跳跳虎,要在他身边跳到老才好。
大人们总担心两个男孩子在一起会打架。
天知道他们俩从来没互相打过架,唯一一次打架,江原也记不得是初中开始还是小学快结束的时候了,在上体育课时有个高年级的胖虎拦住了他们,钱没有搜到,倒是把顾律那会发光的大宝石抢了。说实话,江原在二十岁前一直没觉得那真的是块宝石,甚至在有审美观的时候一度觉得顾律要在自己脖子上挂那么块东西挺….挺不那么像回事儿似的。
可顾律把他惊呆了,江原想着这么矜贵的小王子怎么会打架啊,可他就是拼了命的跟着胖虎追,那时才多点高多点肉,打也打不过,吵架都不会吵,胖虎把他推倒了无数次,膝盖手掌全擦破了,半点便宜没占到,倒是被胖虎的同伴揍了个半死。
江原也打不过胖虎,很没面子地一起被揍了个半死。
打不过胖虎的顾律睡不着吃不下饭,整天坐在门口失魂落魄,他抱着那个罐子坐在门坎上,白皙的脸上青紫一片。连跳跳虎也不能逗他开心了。
“那个东西很重要吗。”江原特别好奇地问他
“嗯。”
于是他又问“妈妈给的吗”
那时候的江原并不知道顾律的妈妈只是给了顾律一条生命而已。顾律却很认真的说差不多,他二十岁前也一直没能理解什么叫差不多。
“重要的人给的,丢了我怕会忘记他的样子。”
江原上初三的时候才学到有个词叫“虔诚”,学这个词的时候他就想到顾律说那句话的样子,好像他愿意活着,愿意走到这个世界自己的身边,都是因为怕忘记自己欠了别人重要的东西,怕忘记别人的样子。
江原后来觉得,可能也是在那天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同性恋的。
不是说嘛,为兄弟当然可以两肋插刀,但是应该没什么人会在藏好自己的兄弟,把他哄睡着后,要去做个孤胆英雄。还是那种为了使命感成就感责任感想要去插别人几刀的,会头破血流的带着战利品回来觉得光荣的不得了,盼望看着美人投怀送抱。
江原当然是打不过胖虎的,他只是找到了胖虎的家,在威逼利诱失败后一言不合又被毒打了一顿,虽然最终启用了B计划是不得已,但到底江原还是成功地用他的长命百岁小金锁换回了那块大宝石。
毕竟那宝石太不像真的了,重重地小金锁是实打实的。
他咧着嘴拿回了那块石头,还要看上去骄傲潇洒,装作不在意,伸手对顾律说“喏,我给你抢回来的”。
江原不遗憾被抢走的小金锁,只是遗憾当时俩眼睛被打的像熊猫睁不开,都没看得到顾律感动的样子。他还总觉得那天顾律至少应该亲他一下才划算,而不是半夜偷偷的用冷冰冰的手来摸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