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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班主任,手里拎着刚从超市里买来的物品和相熟的邻居聊天,聊的是她那位已准备在澳洲攻读博士的女儿,邻居称羡她培养了个优秀的女儿,班主任一边自谦着可言谈中又是满满的自豪,短暂的聊天,不会提到他这个短暂出现过的人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提到他才是令人奇怪的。

可心里还是失落了……真的没有人记得自己了吗?

凌寒北冲动地给他的贺叔叔发了那条微信,发完了心里似乎舒服了些,舒服后也就冷静了,冷静后就有些后悔了,可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

他委屈了,可他真的不想再让贺叔叔认为他幼稚,但失落的那一刻,他除了想到贺叔叔外,真的就没有想到过还有什么人是可以让他倾诉的了。

我没有生气,有事就给我电话。

贺岑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才回复了这样一条,然后等了会,对方并没有打过来,贺岑心里有点不踏实,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自己打过去念头,破天荒的贺岑会纠结于电话中和对方说些什么?

蓦地,贺岑发现自己其实真的不算关心那头小狼崽子,他一人去了青州应该会想到许多不好的过往吧?是因为这些难过吗?

他似乎不曾认真用心地去了解过他的过去,他知道的也只是大概的以年为时间段为基数的过程,他知道小东西是十四岁离开青州的,在沪市流浪了三年,十七岁被捡了回来,十七岁后他教他念书做事管他吃穿住行,然后逐渐丢手给天凌陆陆续续地培养了四年,如今二十一岁了,忽然会对自己说喜欢了,但他为什么会喜欢?

贺岑没想明白过,但也没有认真去思考过,他主观地将这孩子的‘喜欢’归类到胡闹中去了,然而等到发现自己的心开始受影响后,他依旧没有仔细深入地去挖掘,而是简单的不容置疑地拒绝,以一种‘我这是为你好’的模式粗暴地将这孩子给推了出去。

现在这孩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他贺岑已失去了主动询问和关心的坦然从容,他心虚了,就算那孩子对他的‘喜欢’是一时冲动和鲁莽,但那份心意是真诚的,是不掺任何杂质的竭尽所能的付出,而他贺岑呢?多虚伪啊,口口声声说着是一家人,可他真的认真在意过这孩子吗?

所以那孩子说的‘他很难受’里是不是也包括了这些?

凌寒北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心情低落没忍住发出去的一条微信,会引起贺叔叔如此深刻的自责反省,进而对他生出几分愧疚,还有无法描述的某种类似不忍、疼惜的心情,这实在是太过意外的收获,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效果,估计狼崽子会找个墙角蹲着努力营造出凄凉境地再补发两张图片的。

心情起伏也只能是一时的,他来这里不是缅怀过去伤情自怜的,他是要替父母还有那些同样无辜丧命的数十位乘客找出真相的,贺哥说这就相当于给他的成人礼,你做到了跨越过去了,你就真正长大了,你就有资格给人许下承诺了,至于你的承诺要给谁,他不管更不会反对。

很难,八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要从哪里开始着手,然后逐渐拼凑起当年的整个事件?凌寒北将手中提着的几样礼物放在了保安室的门口,然后留下了班主任的名字和她家里的电话,当年他的出走应该也给这位好心的老师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吧?希望她一生平安。

离开班主任所在的小区,凌寒北来到了公交车站,乘上了11路公交车,起点火车站,终点青州机场,大站车,一路只停靠四个站点,都是比较大的人口密集中心,凌寒北上车的站是火车站方向过来的第二个站点:国贸中心,青州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

车上人不算多,还有几个空位,但因为有去机场的人,所以行李箱占据了不少空间,得侧着身才能从前门走到后面去,不留神还会被行李箱的边角给磕到。

其实青州机场有专门的机场巴士,但因为机场巴士的乘坐点在远离市中心的游客集散中心,前往并不方便,很多人不愿意到那里去乘坐,虽然机场巴士的时间固定且中途不停站,速度要比11路公交车快,巴士的舒适度也好于公交车,但大多的青州市民还是愿意选择乘坐更为方便的11路,虽然慢点,但毕竟它有四个停靠点可以让你自己选择在哪里乘坐做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