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人。月光照在这人蹙起的眉上,微垂的眼上,还有那浅红的唇上。
“你明白了吗?”这人闷着声说。
他应该说什么呢现在?他又应该明白什么呢?在他问洛云亭是否明白的时候,这人和自己是一样的心情吗?
他沉默不语。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愿意。”这人的声音很低,两人离得很近,他觉得这人的声音直往他的心里去,让他的心有点发颤。
因为这人愿意,所以会在苍叶山顶被他拉走,把衣服给他穿;因为这人愿意,所以会把唯一的一支涂卡铅给他;因为这人愿意,所以会逆着人流找他,大雨里给他撑伞,允许他的拥抱;因为这人愿意,所以在送这人出校门的时候,即使他装作不经意吻这人,他也不拒绝;因为这人愿意,所以他请这人帮忙演话剧的时候,他答应了;因为这人愿意,所以躲在迎春花下的时候,两人握着的手不曾松开……
一切都是因为愿意。
他为什么愿意呢?
他喜欢自己。
这个夜晚让他恍惚,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几个小时是怎样过去的,又觉得每一秒他都记得分毫无差。一切都是在暗暗的灯光之下的,排练的时候也是,在路上奔走也是,在二班门口找洛云亭也是,在星空走廊下的吻也是。
光线暗的时候,一切情绪和情感都变得模糊和朦胧起来,偏偏模糊和朦胧的情绪和情感最要命,它支配了你所有的理性。当你还想得清楚怎么做得时候,你还能去分析,去克制,可是当你理性全无,只能够跟着情绪和情感走得时候,你是茫然的,无措的,困惑的,却又被一点一点甜头或刺痛,引诱着往前走。
洛云亭的喜欢?是啊,他一直在追逐着这人,一点点的靠近,他都快乐不已——但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他走过去,而是那人走过来。
他从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在打架的时候是,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更是只会守在自己的方寸之地,俯在这方天地的窗口探望,偶尔也会有出格举动,那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向窗外伸了伸手——要不是那人就站在他的窗外,他怎么能够碰触到那人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大胆的人,其实不是吧。他脆弱又胆小,所以他给自己建了一栋房子,房子里是黑暗和孤独。但他太爱慕世间的美好了,所以他又给自己开了一扇窗子,在窗前看夏日的阳光,秋日的凉风,冬日的积雪,春日的繁花,他喜欢上了一个美好的人,所以他开始向窗外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人。
这栋房子是没有门的,所以他纵使迷茫,他也不知道如何走出,纵使渴望,也不知道如何慰藉。这栋房子没有人能够进来,李亦欢能够在窗口跟他说说话,可是他也进不来。
现在,遇到了这个人,他才开始反思自己,反思自己给自己建的这栋房子。自己打碎自己的梦境太困难了,自己攻破自己建的堡垒同样,他不停地询问自己,又不停地在房子里踱步,可是他始终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