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锈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辛也跨过门槛,耷拉的肩膀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
他用力擦了擦凝结在眼睛上的血,静静地往客厅里看。
客厅大门半敞,一只银色的行李箱开着血盆大口,大喇喇地躺在地面上。
昏黄温暖的灯光下,陈秀丽正在叠一套连衣裙,先把袖子折叠,然后裙子对折再对折,最后收进行李箱里。
也许是听到响动的缘故,陈秀丽往门口看了一眼。
今天的辛也和往日无异,又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她漠然而冷酷的视线最后只停留在辛也手里被捏得起了深深浅浅的褶的白手帕。
她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
辛也也知道她已经大概猜出事情的经过了。
但陈秀丽一言没发,继续收拾行李。
素淡的脸,向来化妆都是化个眉毛,擦点粉霜,很少笑,嘴唇有些厚,耳垂很大。皮肤很白,一晒太阳脸上就会发红。不算漂亮,但看得人格外舒服。
这就是陈秀丽。
陈秀丽是辛也的母亲。
有一滴血从额头低落,沿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慢慢滴落到眼睛。
辛也本能地闭上了眼。
闭眼再睁眼的工夫,像是火车穿过隧道,路经了长长的黑暗,再等到恢复明亮时,记忆就回到了两三岁——他那时还不记事,是附近人口耳相传,间接传到他耳朵里。
大概是陈秀丽谈了一个男人,男人却以虐待他为乐。用烟头烫他,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巴不给他哭,把他塞进冰箱里……而陈秀丽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就静静地抱着胸,漠漠然地看着他被虐待。
再长大些,男人被警察抓走了。他上了幼儿园。上下学时,别的小朋友总是有爸爸妈妈来接送,而陈秀丽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雷闪电,都从没有接送过他。有一回,他发着高烧撑着上完一天的课,艰难走回家,站在家门口抓着门框以维持自己不倒下,红着眼圈哽咽地说:“妈妈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