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木素知白沧浪的性子,只在一旁与楚韶细细喝茶,并不插话。
“关兄方才所言‘春洲台请愿’,我却没有听说过,不知这是何等大事啊?”白沧浪成功地混进了隔壁一桌五人当中,捧着烧刀子表情谦逊,看起来像极了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
“春洲台乃是中阳皇室第一行酒台,每年献祭、求雨等仪式都在那里举行,”法号“青淮”的年轻僧人淡然微笑道,“前些时日兰阁入了中阳,兰公子遣人广发天下四大派英雄帖,要我等支持明年开春春考的士人学子请愿,要求戚、卫二世家还政于君。”
“呸,戚、卫二世家忒不是东西,太子殿下年轻有为,正是一代明君,却被他们暗算,活生生磋磨死,如今皇位虽是太子殿下异母之弟坐着,但戚、卫二家一手遮天,横行霸道,恨不能立刻改了江山,换他们自己坐着才好!”关山北啐了一口,满脸鄙夷之情,“这二世家当政残暴无道、横征暴敛,如今兰公子有意对抗戚、卫,正是对天下有利的大事,我等怎能不支持?”
白沧浪愣了一愣,几乎立刻转头去看周兰木,周兰木神色不变,甚至啜饮一口手中的茶水,对他微微笑了笑。
楚韶想是把这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握着茶杯的手便僵了一僵。
白沧浪收回目光,端着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继续说道:“说得是啊!戚、卫当政以来民不聊生,的确应该还政于君,不过这请愿怎么说,难道士人学子请愿,便可使得二世家妥协?”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位号称“小智囊”的卢志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在隆冬腊月里摇着一把白羽扇,不知是想模仿谁,“士人学子虽无兵无势,但掌握着天下舆论,请愿必然失败,一旦失败,舆论便握在兰阁手中了。到那时若想动用些别的手段,可就好说喽。”
冯逍便是坐在那僧人旁边的老者,一只眼混浊无光,想是失明许久,他接过卢志的话,语气阴冷低沉:“嘿,谁知道兰公子怎么想的,到时天下民心所向,凭他想要还政于君,亦或谋朝篡位——谁又能阻止得了?”
小二已把菜上齐了,周兰木便放下了手中茶杯,弯着唇角道:“这茶想是南疆特产,比起常喝的茶水来说,更苦了些。”
“公子对茶真是颇有造诣。”楚韶抬眼看他,不常见地笑了笑。
周兰木笑着摇头:“中阳有茶‘碎月’名动天下,只在醉月楼卖,不知元嘉可曾去喝过?待到中阳,我带元嘉去品尝。”
“早有耳闻,心向往之,极好,”楚韶欣然同意,“醉月楼是中阳江湖客往来集结之地,我从未曾踏入过,难道也是兰阁之下的组织?”
“你猜是不是?”周兰木笑得有些狡黠,他泼了茶杯中的碎末,突然扬声道,“小白——小白啊,我们菜已上齐,你便谢过几位英雄,回来吃饭罢。”
白沧浪地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很有风度地冲一桌五人拱手道:“那小弟便先回去吃饭了,在座前辈都是心怀大义之人,小弟深受感染,不日便与兄弟姐妹们往中阳去,明年春日春洲台下,你我再行聚首!”
关山北大笑,只道:“客气客气,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