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木面上却瞧不出什么来,他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与卫千舸拉开了些距离,口中温和地道:“卫三公子客气了。”
“这哪能是客气,”卫千舸察觉到他有意抗拒,却更感兴趣,拉拉扯扯地将他安置到了坐席之上,热情道,“快来人,给四公子满上!今日咱们第一次见面,往后互相关照,四公子可不会不给面子罢?”
周兰木面上微笑不变:“我近日受伤,身子不适,不宜饮酒。”
“咱们席上的人个个能喝,四公子若是不喝,可是不合规矩的!”旁边的“中阳六大害”之一谢然咋咋呼呼地道,“若是不喝的话……我瞧着四公子腰间挂了支玉笛,为大家吹一曲助兴可好?既然是挂在身上,可不许推辞说技艺不精!”
与周兰木初见时,楚韶曾在他腰间瞧见过一个一尘不染的穗子,如今他才发现,这原来不只是一个穗子,这穗子上还连了一只玉笛。
在场众人哄堂大笑,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桌子,还有人在高呼着“好”,作为宴席主宾,在堂间为诸人助兴,可算是让人不堪的侮辱。
而美人受辱,恰好是这帮纨绔最爱看的戏码。
楚韶感觉自己的额角“突突”地跳,明明没喝几杯酒,面上却烫得难受。他眼见着周兰木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竟真的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玉笛,一时间顾不得多想什么,抬手便把面前的酒爵恶狠狠地从堂上扔了下去。
玉石正好磕在玄武岩镂刻的地面上,“哐啷”一声,砸得四分五裂。
卫千舸方才只喝了几杯酒,此刻被这声音一激,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他定神一想,连呼不妙。
太疏忽了,太疏忽了,居然忘了这码事。楚韶此人一向是风流惯了的,路边多看了一眼的丫头都能慷慨解囊,从人牙子手里赎身——更何况这样的美人在他府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恐怕想不生情都难。
而他居然带人来羞辱了楚韶的新欢,怪不得当初他递帖子的时候楚韶的神色便不太对,现如今想来,全是自己思虑不周,竟办下了这样的蠢事。
毕竟他一点都不想得罪楚韶——这人小的时候就天不怕地不怕,是中阳纨绔们最怕遇上的小阎王。长大以后一身赫赫战功,既得人们称誉,又是个混不吝,有时候连卫公都不放在眼里,得罪了这个人,连自己什么时候倒霉都不知道。
于是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把谢然拽了起来,赔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家周四公子什么身份,容你说这样的话么!快点向四公子赔礼道歉!”
随后又转向楚韶:“元嘉,都是自家兄弟,你生的哪门子气,谢然这混小子喝多了,你也知道,他一喝多就胡说八道。这样,我与他一起自罚三杯,为四公子道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