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丞大概知道付敏要说些什么,拿着相册拍了拍旧沙发的灰,一屁股坐下来,认真听着。
付敏背对着还在电视柜下找东西,头也不回地继续说:“其实啊,他一开始本来可以有房子住的,毕竟家里支持,但是啊,李飞惮当时十六岁,太缺心眼了,记得我说他英语差吗?”
“嗯?”焦丞抬头,因为最近听了太久李飞惮好听的英式英语,有点想象不出差的样子。
“那可是真的差,”付敏忍不住笑,像是在嘲笑,“差到你不敢想象,我估摸他当时连国内普通初中生水平都比不上,简单句子溜不准,每次我纠他读音,他就生气不理我,难为情老半天,躲着不肯出来,就别提跟当地人讲话了,简直要了他的命,杨雪柔就天天笑他。”
“然后呢?”焦丞听着来了兴趣。
付敏说:“然后住了一段时间酒店后,他要去租房子了,一开始说好是我和我爸陪他去的,可那天上午我正好嘲笑了他的口音,这小子一气之下没喊我,自个儿联系了房东,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每想一次就觉得好笑哈哈哈哈……”
焦丞笑了,几乎想象出对方恼羞成怒的表情,“他读不懂合同?”
“对哈哈哈哈哈哈!”付敏回忆到这里笑得前仰后合,“他压根看不懂合同,但也不肯联系我,犟着,听说是还不情愿地打了个电话求救杨雪柔,但雪柔也不能全看懂啊,反正最后我找到他们时告诉我已经签好了。”
焦丞看过不少这样的案例,似乎有点猜到之后的走向了。
“这小子给整整骗了三年的房租啊,一屁股没挨上,唉现在说来挺可笑的,当时是真的惨……李飞惮又觉得丢脸没告诉他爸妈,其他的钱都用来上课上学了,最后又舔着脸来找我了。”说到最后付敏笑声放低了,“其实还发生过很多事情,好玩的,不好玩的,难过的,伤心的……后边杨雪柔去了爱丁堡,他又遇到了其他的人,有些人我也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再后来他有了新的朋友圈,也搬出去交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快二十年里他把英语说得比谁都好听,甚至还能学着西街乞讨老头说几句方言,所以说……”
“找到了!”付敏说到一半突然跳了起来,上扬的语气吓了焦丞一大跳,她举起一张刻录的光盘塞进了放映机里,然后也坐到焦丞身边。
焦丞:“这是……”
话音刚落,放映机就发出老旧的“咔擦咔擦”声,运转了两秒,屏幕花了几下,然后有画面了。
模糊抖动,声音很吵很杂,只看得清,两个小小的脑袋。
“这是他和杨雪柔。”
两个人站定,在一群西方小孩里算不上高大,音乐起,他们用力地走步、开肩、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