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喜好老歌,张国荣用粤语在耳边唱:“陪你倒数生醉梦死都好没法找到一个永生的国度不如拥抱。”
姚戈始终用力地握住许子航的手,害怕此时拥抱也是徒劳。
许兴强和陈思颐一晚上没睡,不仅忙活着从医院里接老爷子遗体回家的事,还要联系殡仪馆和通知亲朋好友,倒真是没想起来要告知许子航,毕竟他在奈城。
接到许子航电话的时候,陈思颐正在和各个婶子一起整理三天后出殡要用的丧葬物品,听说许子航快到医院后吓一大跳,赶紧让他回奶奶家来:“已经在家里了,你怎么知道了?大半夜的谁送你过来的?”
“……你们都不告诉我,还管我怎么知道的。”许子航怨气很大,这件事如果不是阿丁告诉他,指不定他连爷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妈不问还好,一问这问题就暴露了他们没打算让自己知道。
姚戈见许子航面朝着窗外,胸口起伏的情绪显示他气得不轻,于是靠过去小声宽慰他:“你爸妈是不想你担心,何况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许子航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很讨厌这种被别人通知的感觉。他转回头,嘴角往下挂着,捏紧姚戈的手:“我知道,但是我特别特别讨厌这种感觉,就像……”
他忍了忍,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开车的赵丰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其实想到小学时姚戈转学的事和田飞那件事,他贫瘠的人生中经历过的遗憾和悲痛实在不多,但这两件事他都被隔离在外,体验了一把延迟得知的感觉有多操蛋,偏偏都在提醒他“帮不上什么忙”。
姚戈的手机振动一下,他拿出来打开,短信的发件人显示“许子航”。
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不可以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当车开进南北路,姚戈让赵丰年在路边停一会儿,许子航不明所以,姚戈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就开了车门跑到超市里去,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盒费列罗递给许子航:“你爷爷肯定喜欢吃费列罗。”
曾经许子航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过他一盒费列罗,他舍不得吃完。姚戈握着许子航的手,想,希望给过我安慰的费列罗此时能稍微弥补一点你的遗憾。
终于见到爷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许子航出乎意料地没有哭。他甚至笑着和姚戈说:“我爷爷像睡着了,他睡觉呼噜声可大了,这下倒是安静得很。”
那天家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姚戈陪着许子航一直坐在爷爷的房间里,外面有很多乡里乡亲过来关心问候,里面的他们坐着一声不吭,像是分割成两个世界。
属于爷爷的橱柜已经拆掉了,大部分东西都被整理出来一起下葬,整个房间空荡荡。是有准备的事,但真正发生的时候,那种难过一点都不会少。
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许子航看着光线中飞舞的尘埃,有一股冲动在他胸口横冲直撞,像啤酒开瓶后涌出的泡沫一样无法遮挡。许子航牵起姚戈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角边,轻吻了一下,然后对爷爷说:“爷爷,这是姚戈。他特别好,还给你买巧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