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阿姨也会看到阿元这个孩子,她黏着温尔新,一直跟着温尔新,温尔新偶尔抬起头,但大部分都只是扎着辫子坐在地上看手上的纸。
一泼寒冬,玻璃正反一面湿一面干,一面白一面画了很多表情和手指画,温阿姨画了个爱心,然后听到温尔新问她阿姨会唱歌吗?
“阿姨以前好像在文艺团里?”
“那都是很久前的事了。”
“那就唱唱这个?”
温阿姨不好意思地诶呀,两个孩子都看着她,于是她不知所措,但也轻轻快快地接过纸,普通地小声唱了几句。
等这一泼寒冬稍稍停了停,孤单在深夜里举着灯的时候,温阿姨才从快乐里醒过来,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的发条慢慢松动,位于腹部生锈坏死的发条也有了点舒缓,她少做了些噩梦,腿带动着脚轻松地走路,等她回到家,虽然仍然听到争吵,但轻佻的快乐让她多多顾着自己,孩子们的不开心退化成了背景,她听楼下怀孕的女孩捉奸一样质疑丈夫,预备抱着肚子去死,大声尖叫着名字,而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一天一天说着过分的话,她的丈夫躲在书房里,而她伴着这阵子,开始偷偷涂口红,拿出衣柜里得到的红裙子,安静地穿上这一阵,在被窝里睡着。
温阿姨忘掉了孩子、丈夫还有老太太,后来一天下雨,她和温尔新躲在书店里,望着橱窗外冷飕飕打着喷嚏的冬天,温尔新送给她几本爱情小说、青春小说。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啦。”
温尔新眯着眼笑起来像黑猫:“看看吧。”
温阿姨放进手提包里,她涂着口红,穿着裙子,在开了暖气的房间,裹着被子看这么大年纪不能看的书,她觉得她的皮肤在软化,将皱纹变没,头发变长变厚。
要是能染个颜色。温阿姨漫无天地地想,她极度希望能变回少女,一定能做出比现在更好的新选择,只要稍稍改变一下,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
她连看了几天,又记得定期去疏松发条,此时什么话她都愿意说上一两句,终于说到停滞下来的书写,敲敲打打后,才是委婉的表示女孩和女性转变开始的故事。
当她疲惫地讲述完第一天的故事,仅仅重复了几百遍的紧张后,听见家里冒出痛苦的呻吟声。
这个小姑娘被连夜送进了医院,肚子压迫她的一切,她像是向后翻折的骨头,躺在救护车上对着温阿姨流眼泪,抓着唯一能帮助自己的手。温阿姨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还有医生护士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