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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不时有诡异的黑影掠过。有时黑影突然扑过来把他罩住,他得以看清黑影的内部:都是被胡乱切割又胡乱拼接的往事,中间夹杂着一些陌生的画面。两者都让他喘不过气,于是他继续向下,直到光再透不进来,什么也看不到。

他在这里自我放松。偶尔哼一首破碎的曲子,偶尔在z大空荡荡的图书馆里看看书,偶尔听听企鹅叫,偶尔吃一碗肉质香滑的牛肉面,偶尔看见许之枔冲他狡黠地笑,偶尔亲吻许之枔。不过这些“偶尔”拼凑得并不密,恰恰相反它们之间往往间隔很长。

在这些间隔里他看到自己吞下很多很多药片,看到自己故意或无意地摔碎东西,看到自己拿刀一次又一次划开手腕、走到窗边,看到自己一边流泪一边像颗太空里的废弃卫星一样在高空轨道里周而复始地划着无意义的圈:洗漱、吃饭、午睡、吃饭、洗漱、休息——

他看到他的意志明明是死,他的行为却在竭尽一切避免他行使意志。

在这里,时间也被他舍弃掉了。等到某一天他再睁眼,确定自己清醒且能够思考,已经是许久以后。

他遵循多天来养成的机械性习惯从床褥中爬起来,打开门,扶着把手一步步走下楼梯。

一个矮小的身影急急忙忙过来了,“怎么又不穿鞋……光脚容易感冒啊。”

然后熟稔地给他套上一双拖鞋。

“……奶奶。”

“哎……”奶奶欣喜地抬眼,“今天感觉还好吗?”

他“嗯”了一声。“今天……是几号?”

“十号啦。”

“七月?”

奶奶双眼红了。“八月了。”

“哦。”他慢慢点头,然后去摸衣兜。

突然想起身上不知换了多少件了,衣服早就不是原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