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儿,里头说男人的浪漫就该是拳拳到肉。现在他挤在车厢后座不算是“拳拳”到肉,只不过这胳膊肘一动就能贴到银裴秋结实的手膀子上。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加长suv里挤的五个人说:“我昨儿给你们的片酬不够多安排一辆车吗?怎么全挤这车上了?”
天刚蒙蒙亮胡杨就被跟拍d叫上了车,紧接着“纯素颜”的潘雨樱就就坐到了旁边。正当两人瘫坐在椅子上回味曾经,面色青灰的涂磊就带着嬉皮笑脸的谢应和浑身不自在的银裴秋挤上了车。单独座肯定是要留给女士和教授的,剩下这三个手长脚长的大老爷们儿就被被迫全挤在了后座。
银裴秋正在想拍摄的事儿没空理胡杨,谢应就龇着一嘴牙越过银裴秋冲胡杨说:“你就充话费送的,买一赠一,小两万还不够银导换个镜头把你毛孔拍清楚。”
胡杨被谢应噎的说不出话,他大腿突然一痛,低下头就看到银裴秋咬着笔帽一手正搁他大腿上掐着肉。胡杨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心想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事儿要遭这种罪:“银导,片酬少不是我的错啊。”
银裴秋头也不抬继续咬笔帽:“没人说是你的错。”
“那你干嘛掐我啊?”
“……”
“这车真挤。”谢应吹了声口哨,“都怪银裴秋死抠门。”
潘雨樱有点担心地看向胡杨,她不敢跟低气压的涂磊搭话,只能扭过身问胡杨说:“可是那些花不是没了吗?”
“我觉得其实……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胡杨看着窗外那一望无垠的草原,垂下眼睫低声地笑,“找到更好,找不到也不是没有价值……大概吧,其实过程不也挺好的吗?”
准备的那几天胡杨就想过要是找不到花怎么办,那时候他愁的头发都快掉了,可是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周白陶老神仙就在一边儿看他笑话,等胡杨问他,这人才说:“你们是去搞科研还是拍综艺啊?举个不怎么恰当的例子……”
“我经纪人说……拍这个就像咳咳,体会的是过程还有其中的,嗯,感情?”胡杨绞尽脑汁地改词,他越说脸越红,又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比喻,“又不是biu的那一下……卧槽,这段儿给我减掉吧!”
车里的人就像当时的胡杨一样,先是被这个粗俗的比喻弄得目瞪口呆,后面有又觉得贴切而搞笑。连刚刚根本没有眼神交流的银裴秋和涂磊都释怀了,两人看着头顶冒青烟的胡杨都笑出声来。银裴秋边笑边摇头,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拍了拍胡杨的肩膀:“这条给剪了,下次别学周白陶说话。”
“你懂个屁,”谢应发完短信,笑得比窗外的格桑还灿烂,“这他妈是我……啧,男人的浪漫。”
“出发!去高山草甸啦!”潘雨樱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对着镜头卖了个萌。
第十章
高山草甸不像小区的草坪,深褐色的土壤上只裹着一层薄薄的草皮。周遭的空气也逐渐稀薄,高原反应让人头晕耳鸣。胡杨咬牙踩住坚硬的岩石,一鼓作气登上了半山的平顶,他仰头望向深蓝的天幕,大朵的白云甚至能隔绝一片阴影投射下来。
没来得及多看,他就扭头去拉攀爬艰难的潘雨樱。两人都汗如雨下,潘雨樱的状态比胡杨差一些,她几乎都要站不住脚了。谁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欣赏半山的风景,涂磊忙着确认卫星定位,谢应腰上缠着摄像机的支架,靠在岩壁一旁喘息。随行的三四个工作人员也累的够呛,还要多次确认两个艺人的身体状况。趁这点间隙,胡杨才遥遥往山下望去,那里有个导演组临时搭建的棚子。
“我们还要走多久?”潘雨樱坐在胡杨脱下来的外套上,兀自解开了自己的登山靴。女孩儿的右脚上多出了两个血泡,有一个甚至已经破了,“对不起,我好像走不动了。”
胡杨不记得他们往上走了多久,只知道前三个地点的植株都只剩了被翻起的草皮。这里的生态环境很严峻,也许一片草皮的破坏就能导致整块草甸生态的消亡。一行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不仅是为了潘雨樱的受伤,更是为了这一片在未来也许会变成荒地的草甸。涂磊痛心疾首地伸出手去抚摸并无绿绒蒿的土地,那里只剩下了几片残叶:“我操他妈的中医。”
谁见了这种情景都会发火,摄制组和艺人都没想到,在这个海拔3200米的绿绒蒿发现地都还会有盗采者。一斤晒干的绿绒蒿卖不了几个钱,但是作为一种“清热润肺”的药材,那些人不顾环境的破坏,拿个铲子将其连根拔起。
下午三点半,摄制组一无所获,只能暂时返程。下山道路比上山更难走,流石让人脚下使不上力。每个人都走得战战兢兢,涂磊和谢应都必须保证手上的设备不受损伤,其他摄像和工作人员显然也不太能熬得住下山越来越强烈的高原反应。胡杨背对着摄像机抹掉留下的鼻血,他贪婪地呼吸着寒冷刺骨的空气,一晃神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凛冬的哈尔滨。
“东西给我,姐姐。”他擦掉手上湿润的血渍,侧过身对潘雨樱笑得勉强。不等潘雨樱反应,他就拿过了潘雨樱的背包挂在胸前。胡杨自己忍着头晕从高坎上滑下去,那里的落脚点不稳,潘雨樱拖着伤脚肯定踩不稳:“能试着滑一下儿吗?我接着你。”
潘雨樱身上还裹着胡杨的防寒服,耳边落石滑动的声音让她发怵,脚上的伤痛逐渐磨灭了她的胆量。她有些崩溃地蹲在地上,抬起模糊的泪眼望向胡杨:“我恐高啊……我真的不想录了,我好想回家。”
虽然启程的时候这些人都被胡杨那通乱比喻给逗笑了,但付出了辛苦和伤痛,换来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人无法接受。胡杨眼角一抽,鼻子也有点酸,这是他们向上攀登的第三天,还是一株绿绒蒿都没能看见。他抻开紧皱的眉头,强打精神走到坎底下弯下腰来,“d!你们拉着雨樱姐姐,让她踩我背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