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还很早,一种喜悦鼓舞他跳出了被窝,就来洗脸,梳头,穿衬衫,上领子,打结子,再穿上衣服。又把皮鞋擦得像上了透光漆的一般,他就走下楼来。
“这样早你到哪里去呀?”校门还没有开,门房从来没有看见他起过这样的早,被他惊吓了。但君达不理他,自己拨开门闩,走出去了。
他在路上走着时觉得那道路不大合他的步伐,这是新皮鞋的缘故;他的筋骨不像往日一样轻松,这是衣服太小的缘故。但他正喜欢这一种紧小的好处,因为姿势已经完全改过了。他不敢开大步,生怕裂开裤子上的缝,不敢挺胸脯,惟恐脱掉一粒钮子,他留心前面的路,避开许多车子,那些车子刚从朝露未干的泥路上滚过来因而上面带有不少污秽,一触到他的身上他就完了。
一连去访了几个朋友,最后又无缘无故到那个讨了有钱的老婆而发扬起来的朋友那里去坐了一坐,直到吃中饭的时候才回来。
然而当他穿了新衣服的第三天,忽然发现那衣服的肩头上有了一个小眼,这是香烟熏出来的。
这一个眼其实比一粒黄豆还要小,但君达看起来比车轮还要大,这一套衣服有了这一个眼好像全体被烧毁了一般,他大大地怫然不乐,他抚摸了半天,他忽然顿一顿脚,他又皱一皱眉心,他提着那衣服到隔壁房里来喊道:
“你们谁烧了我的衣服呀!”
“啊!你的衣服被烧去了?”有两个人被他这一喊吃了一惊。
但这句话使君达更怒:
“这不是一个眼,这是谁吃香烟吃到我的衣裳上去了!”
这实在是一个大疑问,那两个人也不知道谁烧了他的漂亮衣服。但是君达睁着眼睛指着一个人说道:
“这一定是你,你这糊涂人一天到晚抽着烟,把我的衣服烧掉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抽烟的不是我一个人!”
“当然是你,没有别人!”
那个人——这是从前和他在一起闹风潮的人,不知道他怎么没有被校长赶走——立了起来说道:
“就是我又怎么样?哼!你怕我不知道你这衣服的来路吗?老实说吧,这种衣服多烧掉几件也可以!”
君达的面孔涨红了,他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