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接电话后王启河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的脸色,从头到尾一声也不敢吭,杜予声呆站了许久后才试探性地小声喊了一句:“予声哥哥?”
如突然崩塌的雪山顶,杜予声跌垮下来,椅子接住了他,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响声。
王启河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没事吧?”
杜予声摇了摇头,缓缓地从椅子上重新站了起来,走到水池边接了自来水搓了把脸,如幽魂一般,没换衣服直接上了床,将自己放倒在坚硬的床板上。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才稍稍能喘上来一点气。
等呼吸能连续地进出自己的肺部之后,他开始感到痛楚逐渐与心脏连接,蔓延到十指,再蔓延到眼睛,最后有什么东西在眼皮下蠢蠢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像关上阀门那样紧紧地闭上眼睛,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不断反复地说:“别那么没出息,杜予声,给老子忍住,不许……”
他屏住口鼻,牙关颤抖到整个脸都快僵了,可喉间还是不小心泄出了一小声悲鸣,无情地把自己出卖得干干净净。
王启河似乎在床下不安地走动了一下,小声中带着慌乱。
杜予声把脸埋进臂弯里,发出一串串嘶哑的低吼。
寝室彻底地安静了下来,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给了他尽情宣泄的空间。
泪水和压抑的咆哮涂满了床单,杜予声埋进潮湿的棉花里,塞住五感,把自己一头闷进没有光的黑暗里,那里被逃避吞没,他不用想太多。
那天晚上,杜予声觉得自己睡着了,又觉得自己没睡着。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床上浑身酸痛地翻来覆去,却连南宫洋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当自己早上睁开双眼,看见阳光的时候,心脏在那一瞬间猛地开始痛了起来,生理性的、真实性的抽痛感。
一下接着一下地疼,疼痛中同时伴随着揪紧和拉扯的感觉,以及一阵阵的缺氧和胸闷。
总之就是那种往百度上一查,一定是绝症的那种症状。
在身体适应那种疼痛之后,他顶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开始机械地进行每一天的日常,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能走能跳,至少没有前一天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但王启河和南宫洋总说他脸色难看,老是挂着一张不安的表情看着他,一副担心他下一秒就要撅过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