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荇嘴里只幽幽吐出五个字,并不是问句,令人望而生畏的震慑感铺天盖地压过来。

林洛离费力地抬起头,斜插在发间的玉簪又滑落了少许,头发乱糟糟散着,落在肩头耳侧,狼狈至极。

他看不清女人的神情,却见到了下弯的唇角、阴冷的下颌,不近人情的漠然。可她手上拿的是一叠软糯香甜的金黄色软糕,诱人、温暖,轻易攻破了他的心房,忍不住想要依赖。

不知为何林洛离突然生出了满腔的委屈。有些怨怼,又有些恃宠而骄。

两眼濛濛,积聚起全身的力气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若不是轻敌,他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那双眼,怒火隐在比常人淡了几度的眼眸中,灰暗荒凉得要把人吸进去,不带一丝温度,瞧得人心空荡。

美人倔强落泪,点点散在发红的眼尾,带些斑驳的岁月痕迹,更显成熟风韵,撩拨人心。缀着珠子的鸦羽一扇,荡开一层波。侧脸被戚锍打出来的红印子也开始发青发肿,无端地勾着人想把他欺负得更惨一些。

终究铁石心肠也会被春风化动。关荇端着瓷盘的五指不自觉用上了力,陌生的焦躁感爬上心头。

对面的兔子眼里泪水越攒越多,蓄了一池,急急下坠又被主人强忍回去,自怨自艾的可怜相凄楚得惹人怜悯。

不多时她错开眼,撩起袍子坐到了床边,难得反省了一下,尽量克制住情绪冷声问:“又为何哭?”

身边的床褥陷了下去,就一刹那,断了线的珠子便收不住了,林洛离压了一整天的恐惧心慌在这一刻到了顶,爆发开来,崩溃无助地对着危险曝露出细腻的柔软。

沉默片刻,一只手不甚熟练地伸过来拂过他蓬糟的乱发,捏在他耳后两寸揉捏碾磨,抚着他的后颈舒缓调和,注进一道绵长柔韧的气劲。

于是林洛离猛地鼻尖一酸,急促地深吸口气哭得更加汹涌,只是没有发出声响,咬着牙静默留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