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忍低着头,看见双还算白净的球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末了转向吧台走去。他兀自站了会儿,申起斯在旁边说的话左耳进去右耳出来,打断他说:“你要喝点什么吗?我顺便给你带过来。”
“我上个月刚从勒弗莱酒庄带了几瓶白葡萄酒回来,你帮我问那个服务员拿一下吧。估计还剩一两瓶。”
“花大价钱了啊。”何忍心不在焉的应一声。
整个酒吧的装饰都是简洁风格,颜色黑白,力争在灯关上时就漆黑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曾陆离站在收银台后面,其实这个点根本就没有人来。何忍说:“你的名字这么花里胡哨,为什么整个人和名字一点都不想像?”
曾陆离说:“你的名字倒是和人挺像的。”
他被噎了一口,但是说:“谢谢。”
这回轮到曾陆离诧异:“这有什么可谢的?”又说,“你的表面功夫做的很足。”
他在说他只做面子工程,心是黑的。但何忍还是说:“谢谢。”面子工程确实要做,这是父辈母辈从小带给他的东西,习惯了。
曾陆离小心翼翼的拿了那瓶传说中矜贵矜贵的葡萄酒出来。换到何忍的手里,他握着瓶颈在手里掂量几下,看见曾陆离欲言又止的脸色,说:“我摔了不碍事,申起斯不会怪我的。”
他说:“这瓶酒大概比我父母一年的工资都贵吧。”
何忍拿到了酒,不打算走,问他:“你真的这么缺钱?”又说,“好好学习。有白城大学的文凭,不可能走不出来的。”有些更残忍的事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由他点破。虽然他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但在这一刻居然学会掩饰什么起来。说真话就是伤人,还是假话来的轻松又愉悦。
何忍讲完,也觉得通体顺畅起来。这么几个月里让人心生奇怪的心思在此刻自己说完这几句话后荡然无存。他放下心来,晃荡着酒瓶要去找申起斯。
身后像是值班经理一样的人在讲话:“你把整个酒吧里的桌子擦一下。也差不多是快来人的点了。”
心头又是什么酸酸的感觉溢上来。何忍自觉不妙,把酒瓶“砰”一声放在玻璃桌上。申起斯看他,显然将刚才的画面尽收眼底,问:“他就是你今天说的那个大学生?”
何忍不说话。申起斯纳闷了:“我原先还以为你是突然起了要拯救哪位灰姑娘的心思,所以赌气不想承认。没想到这人还真就在我自己的酒吧里打工。”
“不是什么‘拯救不拯救’,”他终于承认,“就是感觉上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有什么奇怪的,”申起斯笑着说,“我看是你开公司,平日里接触的人全都是和你一个模样刻出来,冷不丁遇到我这个开酒吧的人常会看见的人,当然就觉得新鲜了。”
曾陆离背对着他们,拿着一块抹布钻研一张木桌的角落,因为还没套上工作服,自己穿着的黑色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贴在桌面上,露出块细腻的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