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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房间里一片寂静,顾奕庭静静地躺着,再一次陷入了梦境中。
梦里,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画面,包括那梦见过无数次的车祸现场,但这一次,他却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局外看着一切发生。
他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又或者说,是他原本的一生。
从出生,被下命言,被噩梦伴随着成长、成人,有了自己的事业,又莫名其妙地结了婚,最后遇到车祸死去。
他像整个世界里一个早早被制定好人生轨迹的配角,始终被冥冥之中的无形之手操控着往前走,然后一步步走向属于他的死局。
所有的画面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仿佛一切本该如此,但他真正的人生却在某一个节点突然发生了偏移,那之后的一切,都不再与梦境中相同。
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盛轻岚”来到他的世界以后吧。
梦里,顾奕庭看着眼前不断重复播放的画面突然笑了,他仿佛看到有一个力大无比的小姑娘,满脸执拗地将他从命运强加给他的轨道上拽了下来,然后义无反顾带着他跑向了另一个方向,跑出了另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路。
而那条路上前途坦荡,一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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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将至,但夏日却似乎还不甘心退场。天早早地亮了,隐隐有蝉鸣传进病房,顾奕庭在一室晨光中醒来。
时针才刚指向七点,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周身的疲惫感已经褪去大半,他坐起身,心中是这些年来许久未曾拥有过的畅快。
另一张病床上,盛轻岚尚未醒来,顾奕庭小心地走近,在她床边坐下。
盛轻岚睡相不错,规规矩矩地侧躺着,睡得安静又香甜,白净的脸蛋上贴着一小块纱布,遮住了昨天划到的伤口。
顾奕庭就这样久久地凝望着她,眼中的温柔爱意几乎快要流淌而出。
窗外日头渐盛,不断有阳光照进房间,也有几缕落在了盛轻岚脸上。
光线强烈,盛轻岚略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顾奕庭本能地伸手替她挡住了眼睛。
好半天后他才反应过来,明明有很多一劳永逸的办法,他偏要拿手去遮,再加上他的右手还吊在胸前,只能姿势别扭地举着左手,这副样子估计看起来十分滑稽。
顾奕庭自嘲地笑笑,好在是没有旁人在场。他正要收回手去拉窗帘,床上的盛轻岚却是忽然裹着被子朝他这头拱了拱,细嫩的脸蛋触到他干燥温暖的掌心上轻轻蹭了蹭,然后索性就贴着不动了。
顾奕庭心下一软,硬是止住了往回收的动作,继续姿势别扭地将手伸在那里,任由她靠着。
行吧,蠢就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