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干爽的秋风带走了夏天的湿热,位于金州的府城金宁城郊外的闻玉书院,因着在红枫岭脚下靠近山谷的位置,气温又比城中低了不少。

书院教室的窗角上还挂着前些日子中秋节的时候挂上去的月饼形状的丝线络子,取个团圆的印象,因为学子们喜欢,负责打扫的书院小厮也就还没有把那形状别致的络子换下来。透过下垂的丝绦,一个清冷的声音拖着漫长的声调,有气无力地从窗口飘了出来。

“……曰敬顺,阴阳殊性,女男异行,女以刚为德,男以柔为用,女以强为贵,男以弱为美……敬顺之道,男子之大礼也……”

走廊上路过的小厮见谭先生垂着眼坐在讲堂的座位上,正在讲课,不由地放轻了脚步,自从几日前谭先生在讲堂上晕了过去,很是将养了几日,这重新回来学堂之后,看着样子越发羸弱,以前上午的课能连着讲两个时辰,直到中餐的时间,现在却讲不到半个时辰便要歇息一下,就连随堂走动提问也少了许多,回来之后,大半时间都坐在讲台桌后的椅子上,起身也少。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待谭先生宣布可以休息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过去给她倒了杯茶。

课室原本寂静中只有谭苏琦的声音,随着她宣布休息,瞬间像是小鱼们跃进了沉静的池塘,到处翻腾着欢愉的泡泡。

男郎们多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老实坐着听这《男诫》自然是第一等头疼的事情。

坐在第一排的田琪想第一个冲出去吃些茶水点心,却碰巧看到坐在前面的谭苏琦抬了抬眼皮,不由慢下脚步,维持着裙摆压襟不动,莲步轻移。跟在田琪后面的段雨凡见他慢下脚步,余光偷偷瞄了眼谭苏琦,谭先生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身子像是长在椅子上一样,没有挪动半分,琴心刚才过来给她倒的茶还冒着热气,谭先生的目光还盯着桌子上摊开的书页上。

段雨凡默默想,谭先生真是个有定心的人。

书院准备的茶水点心和学子们自带的点心都放在另一间休闲室,教室是不准饮茶吃东西的,可是因着谭苏琦体弱的原因,管院长特批谭苏琦可以在教室饮茶。

不一会儿,教室里便静了下来,十几个少年郎出去休闲室后,教室里便空荡荡只剩下谭苏琦一个人。

谭苏琦终于能够松口气,端直的后背不再绷着,垮下肩膀倚到座椅的靠背上。

又是她饱受折磨的一堂课。

今日的课程还剩半个时辰,她扫了眼接下来要讲授的内容,“……男子有四行,一曰男德,二曰男言,三曰男容,四曰男功……”

不知道简略讲讲的话,能不能提前下课。

谭苏琦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用手捏了捏自己细棉布长衫的衣角,摩擦的手感带来了一些真实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