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弹的尾部带着火焰飞奔而出,夜空中似乎凭空出现了无数的星光,装满黏性石油的陶罐在人群中爆裂,无数令人恐惧的液体飞溅而出,任何它接触到的人、物立刻燃了起来,活生生的肉体在火光中痛苦地翻滚着,令人不寒而栗。
恐惧令城外的敌军,睁着血红的双眼机械地往城边靠近。恐惧也令城头上的守军更血性地反击、杀戮。
兵者,世间之大凶事也!
耶律楚材在城内城外的呐喊声中,检视着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伤者。他早已经见惯了沙场之上的生死拼命,然而今天他又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耶律楚材不干涉张士达等人的军事指挥,对医术也有所涉猎的他,负责全城军民的救死扶伤,皇宫中的太医、城中的郎中皆是他手中的兵。
中书令王敬诚也在离主战场北门不足五百步的地方,他坐阵在此,负责调配人手,准备箭矢和所有对防守有用的器材。贺兰兵工场早已经在战前从贺兰山迁到了中兴府,所有不能迁来的全部被砸毁,数千名工匠加上城中的所有的铁匠、木匠和征召来的劳力,日夜准备着一切可能用来杀人的武器。
石弹用的差不多了,王后梁诗若命王敬诚将皇宫的围墙拆掉。在动手拆皇宫之前,王敬诚先将自己家的宅子拆了,然后就是耶律楚材与高智耀两位副相的宅子。这个示范作用是巨大的,无数的百姓自愿将自己家的所有铁器、石材、粮食等等献了出来。房子的木料成了砸向城下敌军的圆木,石料稍作处理就成了石弹,煮饭用的铁锅在铁匠的手中成了杀人的箭矢。
空气似乎被点燃,热浪熏得人汗流浃背,人们鼻孔间满是令人窒息的恶臭与血腥气味。
敌军伸出了几支有着巨大手臂的楼车,抵到城墙之上,里面保护屋中的敌军拼命地往外冲,这吸引了守军的大部分注意力。更多的敌军乘机将云梯搭在墙上。包裹着铜头的撞车被十多位敌军推着狠狠地撞向城门,地动山摇,巨大的震动似乎要让城门之上的守军站立不稳。
数十个黑色的铁疙瘩从城头上被抛了下来,带着火焰。然后在一片耀眼的光芒过后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无数的铁珠、铁钉、铁片在敌军人群中扩散,有人仰面飞了回去,残破的肢体飞上了城墙,在已经被熏黑的墙体上留下另一番色彩。
震天雷!
察合台在中军中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只是这震天雷的威力远比他记忆中的威力要大得多。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让那些尤其是西域来的仆从军军士莫名恐惧,以为这是魔鬼才有的武器。
楼车被守军合力用长长的木杆推倒在地,轰然倒地摔得粉碎,顺带砸倒了数个敌军。中兴府的军民又一次打退了敌军的凶悍地围攻。
察合台大感惋惜,他不相信中兴府内还有太多的震天雷可以使用,再一次命令发动更凶猛的攻击。
楼车、云梯、撞车蜂拥而上,吸引了守军的全部注意力。投石车、巨弩被察合台命令冒着被直接轰击的危险靠前进攻。城下的死尸和残破的攻城器械甚至阻挡着进攻者前进的脚步。
“快移开、移开!”蒙古人举着刀呼斥着。
仆从军冒死向前清理出通道来,却又丢了上百条性命。后面的攻城军队呐喊着冲上前去,有人被箭矢击中,至死仍保留着向前的姿势,有人从半空中惨叫着摔下,被跟上来的人踩在脚下,头颅被深埋进泥土之中。空中双方的箭矢在来回奔泻着,带走无数活生生的性命,从城头浇下来的热油,从城下喷上去的油脂,将城下变成了一个集体坟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充斥着所有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