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快到姑母这儿了。”她说姑母的时候,口中微微顿了一下,然而翠屏拉着她的袖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是在宫中,有些话决计不能出口。
出口便是祸害了小公子。
崔采站在下首却不肯挪动。
“经年未见,不知姑母可好?”最后一面,还是在舅舅的葬礼上,那时匆匆一瞥,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却不料,眨眼就是经年。
“我好,我一切都好得很。”但只要你比我好,便也是无憾了。
她最初进宫的目的,多半便是为了这个孩子。
“你长大了,越发挺拔俊俏了,你同你爹......真的像极了。”那也是个故人,却是个今生都不得再见的故人。
自皇城一别,絮絮再没了薛辞的下落,亦不知是生是死。
“大人怎么了?”外殿小宫人冒冒失失的,撞了薛采随身带着的先生,这先生面貌不堪,身形佝偻,可嗓音却很好听:“只是风沙迷了眼睛。”
方才崔小公子进来时嘱咐他们不要怠慢自个儿的先生。
里间,崔采自然晓得絮絮话里的爹并不是舅舅,而是自己的亲爹薛辞。
他一直都记得,他不是姓崔,而是姓薛,娘给他起的名字该是叫“薛见采”,如今也该是薛采。
可薛姓不能面世,他只能从崔姓。
其实从什么姓他自个儿倒无所谓,他没见过自己的老爹,只晓得在世人口中,老爹是个爱国爱君,才情卓越的光风霁月的才子。
这些特质同他八竿子打不着。
崔采觉着自己更像个商人,在他的世界里,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有可以权衡的方法,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利益最大化。
此刻入京也是如此。
纵使面前那人是他的亲娘。
“三皇子来了。”容慎刚才去书房写课业,可是写着写着却不慎趴在桌上睡着了,此刻还是睡眼惺忪的。
“母妃。”那小小少年高声喊着,不由分说地跑进他母妃的怀里,而絮絮自然而然地张开臂膀,将他揽怀里,面上还带着情不自禁的笑。
崔采低下头去。
絮絮悄悄将手放下,面上的笑容也散了几分,对着容慎道:“这么大人了,像什么样子。”而后将容慎推开。
崔采四处打量,似乎事不关己。
“宝儿,这是你兄长崔采,他的乳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