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重春色 遥舟无据 1632 字 2024-03-16

而今终又是回到绫罗中了。

“你是谁?”絮絮又问了一遍,正要起身,脖子却是火辣辣得疼,她摸了摸,只摸到一手的纱布。

扫洒的侍女回过身,福了福身,眉眼低垂:“奴婢翠屏,昨日大小姐撞翻的铜盆,正是奴婢端着的。”她作势欲跪下,似是要赔罪。

“不必了,出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絮絮声音冷漠。

崔氏,亦或是崔氏的人,她都不想沾。

“我是劳碌惯了的乡野妇人,告诉你家主子,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我同我儿子都不会落在他手里。”

她受够了被摆布。

如今连一声爹爹也不肯叫了。

“等等。”

翠屏正要出门,不妨被叫住了。

絮絮问她:“你可认得一个叫彩屏的婢女。”

翠屏,彩屏,不过一字之差。

彩屏是原先侍奉絮絮的婢女,后来又陪着她嫁到薛家。可后来絮絮被爹爹诓回家,连带着彩屏和她两个人皆被爹爹锁在绣楼中。

再后来,絮絮同薛辞去了扬州,而彩屏,就一直留在崔家。

翠屏顿了顿,原本利落的动作忽然变得迟缓下来,而后道:“彩屏是奴婢的妹妹。”

“她还好吗?”絮絮的声音再不像原来那样冷漠。

翠屏轻声回絮絮:“她死了。”

相对无言。

翠屏阖上门,“哐”得一声似乎全然砸在了絮絮心上。

物是人非事事休。

才不过三年啊,竟什么都变了。

絮絮抱着被角,屋里清冷异常,桌子上搁了今晨才烧好的热茶,屋里一切老旧的物什一早都给换了去,就连她从前在床边帐子上挂的香包红结也被拆了。

看起来爹爹是打定主意要叫她忘却前尘了。

昨夜梦里薛辞的影像比以往何时都要清晰,絮絮又抬手摸自己脖颈上的伤口,然后顺着伤口往鬓边去,什么也没有。

爹爹把头上的钗拿走了。

旧日的梳妆台上也干净异常,絮絮走过去,挨个打开,发现里头俱是空空如也,匣子里不过还剩几枚海棠绒花。

她比着鬓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手指自额角再到唇畔,耳边忽响起薛辞的话来。

“我家絮絮,真是花容月貌。”

絮絮赤着脚,又失魂落魄地游移到茶桌旁,茶水壶里还冒着滚滚的热气,一下氤氲,一下袅娜。

她缓慢地伸手,触了一下,滚烫的,烫得灼人,又缩回来。

不晓得用碎瓷片扎进脖颈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咯咯咯......”那样清脆的,孩童的笑声,澄澈到根本不沾染一点世俗气。

絮絮恍然回过神来,眉头紧皱,手指离壶口不过一寸远,只消再一点时间,她便能将这茶壶砸得粉碎,然后将碎瓷片割破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