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淼淼,乌云心绪又不定了。百种感情,交杂而来,一时胸腹起伏,自己都说不清。
他抬手,拍了两声响亮的巴掌,立即有侍从入内,伺候他沐浴,更衣,束发着冠,而后换了另一种清香焚上,摆琴案上。
乌云盘膝坐在案前,起手一拨,瞬起万壑松声。
帐外原本行走的云敖士兵,闻声全都驻足——他们听不懂,甚至极少接触这种汉人的乐器,但大王琴音,仿佛有种魔力,听在人耳,立刻就会被吸引。
乌云不察帐外动听,依旧沉浸在他自己世界里。这世界里有青松依山势成片,有流水顺势而下,有秋云横来,佛寺里一声晚钟。
帐外但凡能听见琴声的云敖将士,全都停下手中动作,静静站着,一开始心中的念头是好听,何其有幸,能听到这么好听的琴曲。渐渐地,心随声走,竟生出菲薄之心,觉得乌云弹的是仙乐,自己是肮脏卑微的小兵,不配听这琴声。
大王的琴音,只有明月和白雪,才配得上听。
帐内,乌云的琴声却戛然而止。
他双手按在弦上,喘着粗气。
不能再弹了,他已不可控制。再弹下去,山松会扭曲,流水会污浊,云会晦暗,而钟声会胡敲一气。
因为他的心乱了。
前几天,手下连着给他报了三个坏消息,间隔之短促,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西营围剿失败,让营地主将肖抑跑了!
敌将肖抑,趁黑袭击扎沙,军备俱毁,几无活口!
肖抑夺去青淮!
乌云一开始完全不信,要以谎报罪砍这三个传令官的脑袋。可后来捧着卷轴,手微微抖,却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