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芠一时间神情有些难言,便朝众人歉意一笑,“我是个嘴笨之人,光想着叫陶妹妹欢喜了,不曾想到还有诸位姑娘、娘子在此,还望诸位莫怪,这杯酒我就当是谢罪了。”
说着她就要举杯,阿鱼却伸手拦了,对阁中人大方笑道:“我还是得解释上几句,免得生了误会,我同芠姐姐说起来不过三面之缘,一回是四年前在严参政家做客,一回是三年前端午在城外碰上,一回就是今日,虽交集不多,但是知道芠姐姐出身宰相门第,我做姑娘时就知道她是个菩萨性子,常去慈幼局里探望孤儿,今日她也是一时嘴快了。我一眼就知几位娘子、姑娘都是有福之人,方才进来唯恐打搅了都不曾出声,如今却惊扰了诸位听曲的雅兴,真是我的罪过。芠姐姐这杯酒,我便替她喝下,当是赔罪。”
说完她也不待王芠反应就将酒杯拿来一饮而尽,石舫中有个娘子立马笑道:“我跟连四娘子三年前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远远看着娘子就是个温柔和气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这正是常琉安的嫡孙女常妤,嫁去了御史中丞家。
阿鱼却认不出她来,见她此时处在几个盛装妇人之中,猜是个极会应酬受欢迎的,不知她为何会为自己说话,便惭颜一笑,“娘子看着眼熟,我却认不出来。”
常妤站起来走向她,“我娘家祖父是枢密使兼大理寺卿,三年前娘子看河灯,你跟我祖母说话之时我就侍奉在祖母身边,不过当时天黑,娘子看不见我才是常理。”说着她又看向王初和,“这位娘子也未曾见过,可是少有出门做客?”
王芠看着常妤对阿鱼的热情,心道此遭又是徒劳了,她祖父先前交代过,叫她在外遇上杜家女眷,想些手段叫杜家女眷出丑,也好让陈皇后在宫中算计德妃,让其失了圣心。
她刚开始心中也有其他计较,从王相口中便可知杜家几位当家的定是知晓王家曾经的打算,她自从知道阿鱼跟安秉舟是旧识就心中惴惴不安,恐她也知晓,会跟安秉舟说到此事让他心生芥蒂,三年前也是故意激怒她,看她是否知晓此事,看她并未提到什么才放下心来,如今便是一心按照王相的话来筹谋。
她因少时就知道祖父想送她进宫,故而从不曾结交什么闺中密友,做姑娘时有过结交的也不多,如今再想结交却晚了,这些娘子要不就是沾亲带故、要不就是利益牵扯,最好的就是做姑娘时的手帕交如今又玩作一处,于她而言前两种在这石舫中她也有些,却因她少时目无下尘有些孤高,导致双方并不亲厚,她也有些瞧不起,便只是面上欢喜。
此时看到常妤拉着阿鱼跟王初和去人群中,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看到石舫中有几位眼神中稍带了讥诮,正作不经意地看着自己,心中也不恼,还是一副磊落姿态,去寻了几个认识的人说话。
再说阿鱼跟王初和被常妤拉到了人群之中,其相交的几位娘子都是勋爵之家的,看几人亲热之态便猜是闺中就交好的,听常妤介绍之后果然如此。
其中一个娘子看着阿鱼笑道:“连四娘子方才说话真叫我痛快,那王芠做姑娘时最是个孤傲的,今日对你笑绵绵,还不知心头什么打算呢!”她声音不高,也只有身边几人听到。
阿鱼又看身边人除了王初和皆是点头,心中诧异王芠竟是还曾招过这几位。
常妤看见她神色,低声笑道:“连四娘子莫要觉得惊奇,你是后面搬来东京的,来了东京之后也少有出来,自是不知。原先她也出来得少,但是回回碰到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谁家世也不比她差,偏偏只有她爱作个天仙下凡姿态,好意同她应酬招呼她也爱答不理,我们几个都受不了,不过我们厌她她也是知道的。”
阿鱼微张了嘴跟王初和对视一眼,又听一位娘子道:“我也就是不爱跟她玩,看着她今日吃瘪我也畅快。”
阿鱼收回视线,思忖着道:“我们不知道几位娘子对她有这样的看法,我确也与她不熟识,方才一时情急说话冲了些,让几位娘子看得畅快却并非我本意,我也全然只是为了自己辩解罢了。”
几位娘子一听她话,就清楚她话里清风明月,常妤也失笑道:“连四娘子的话我们明白,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今日结伙明日拉伴,叫你不许跟这个玩不许跟那个玩,只是看你方才说话投我们性情,想叫你跟简娘子来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