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昌生此时才开口,“有父亲这句话,怎么会有此结果,他们恐早已料到。况且,王相公那里,亦有他想。”
众人才纷纷看来,便听他道:“他之嫡长孙女,去慈幼局探视孤弱之时,常诵长孙皇后《女则》,他此举,是为试探,若是朝野皆认可灵雨,皇后之位,他便敢争。”
“他竟敢有此野心!”老太爷震怒,“士大夫治国,此乃立朝根本,虽如今有二府三司,若是后妃多出自此门庭,当朝还好,长此以往,必将生变,王庥他竟妄图违逆祖制!”
“他家后辈无甚出息,虽下了科场却颗粒不收,以他的功绩封爵也断无可能,若要保他家族荣光,只能作此打算。”杜昌生先前便觉不对,是今日得知圣旨成行,便知是他在极力促成此事,一道圣旨从草诏到完成竟只花了半天时间不到,王相又掌管中书门下,若非他的打算,还能有谁。
杜贺生闻言懊悔不已,“我就在中书门下,竟从未察觉他野心,真是愚钝,愚钝!”
杜昌生看他痛苦之态,安慰道:“这不怪你,连你岳丈跟严涞都没察觉到,他家后辈平庸,朝中少有人想同他家结亲,便无人去打探他家女眷之事,还是昔昭之前在我面前说起他家孙女,我才联想起来。”
灵雨在一边听得心惊,只茫然四顾,老夫人看她身子颤抖将她搂入怀,杜昌生此时也看向她,“若要绝他想法,就要委屈了灵雨,断不能有皇子由她所出。”
连氏跟文姨娘都惊骇不已,连氏忙道:“叫她入了宫闱已是极苦,如何能叫她不生养,深宫一人,叫她如何度日?”
灵雨无措地看着杜昌生,见他也面露不忍,仍是道:“若是皇女只是无妨,若是皇子……”
“生儿生女如何能定?”老夫人怒喝一声,将灵雨搂得更紧,见她表情惶恐更是心疼,“好孩子,为何就要叫你受苦。”
一时间堂上又是沉默,少顷,有了几个女眷的抽泣之声,老太爷阖眼向后躺去,长叹一声,“若不然,便服了绝子汤药吧!”
却没有谁再说话,堂中只有哭泣声,灵雨在老夫人怀中怔愣许久,终于哑涩开口,“若此为大义,为之亦不悔。”
杜贺生脸上却是涕泗纵横,“如今抗旨不遵却是晚了,我们敢抗,别人未必敢,王相的打算若要成行,便会不止谋划我一家,或许二府之下,他已有了不少人选,如今竟只能牺牲我这可怜的孩子吗?”
若是灵雨不进宫,不过就是杜家兄弟二人皆被贬,顶多罢了官,可也只有她此时入宫,敢为表率,才能叫王相的打算落空。
杜昌生也感伤下泪,文姨娘扑过去抱住她,老太爷这才睁开眼来,又是一声长叹,“真是不该叫你们读书!”话中之意,便是读书叫他们养了正气,读书让灵雨敢行大义,又听他微弱叹道:“只是不读书,何以济世。”
堂中又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连氏看向堂中众人,“竟是没有两全之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