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楼生意难做, 饶是秋斓聪明好学八面玲珑, 却终究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碰上难缠的达官贵人, 自然得费好些功夫。
沈昭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时,她衣鞋未脱, 发髻也没有拆, 脸上的面纱还挂着, 唯有眼紧紧闭住,和在镇国公府的时候都没有分别。
窗边的风铃轻轻晃, 几声叮当不由得传入耳底, 可秋斓却仍没有半点要转醒的迹象。
沈昭站在床边瞧了半天,秋斓的眉头皱了皱,似醒未醒, 她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沈昭沉着眉头侧过脸, 未几又轻叹一声,伸手在她耳后轻点了能让人安睡的穴位。秋斓的眉头果然渐渐松开, 呼吸也慢慢变得悠远绵长,终于睡熟了。
沈昭这才屈膝蹲倒,轻轻脱了秋斓脚上的登云履搁在床下摆正,又帮秋斓脱掉外衣外裙,拆下发簪放好枕头,最后还没忘替秋斓盖被子。
他自知前些天捏秋斓的脸是用了劲, 秋斓的脸当时便红了,只不过他手下有分寸,本也不舍得用狠,按说第二天那红印便能消的。
不想如今过了几日,再见到秋斓,她竟是戴面纱遮脸见人的。
沈昭坐在床头垂下眸子,瞧着那副熟悉的眉眼带了无限疲惫,心疼自是油然而生。
秋斓虽是不辞而别,可看她如今好似比在国公府里过得更加辛苦,障目的怒意便早已烟消云散,留到如今的只剩下悠久绵长的思念。沈昭默了默,终还是放任自己俯下身,隔着轻纱啄在秋斓唇瓣上。
唇尖一触便又分离开来,沈昭随即拿出装有药膏的银盒,小心翼翼掂起秋斓的脑袋。他解开了面纱挽在她脑后的结,遮面的薄纱这才终于被卸下,只不过和预料中不同,入目的是个鲜红掌印连带着一条红肿结痂的血痕。
秋斓似是遭了什么人一掴,这巴掌的力道不轻,掴掌之人手上约摸还戴着什么东西,硬生生划伤了秋斓的脸。
秋斓的肤色本就胜雪,眼下便衬得这血印更是触目惊心,她是确确实实破了相。
沈昭眸色一暗,心下终于恍然大悟。
秋斓戴面纱原是为着挡这遭。
他拿着药膏小匣的手滞了滞,眸中漾过显而易见的不悦。先前他哪怕气狠了也没舍得跟秋斓下这么重的手,饶是捏了那么一回,他现下还后着悔。可如今竟有人作威作福到了秋斓脸上,看来天底下当真有人是活得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