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涵已经挂了电话,地上都是溅出来的水渍, 就在这一片狼藉之间, 披着长发的少女跪在其中, 掩面哭泣。
方舒意向她伸出手,搭在她的肩头, “一涵……”
那些万能的“没事儿”“没关系”“加油”“会好起来的”用于安慰人的话就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原来真的遇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 因为你自己清楚, 那些所谓的没关系其实自己都没有底气。
怎么可能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赵一涵脸上发梢上都是水珠,是她用手掬起清水拍在脸上, 试图以此来让自己冷静冷静,水珠顺着她的手肘落下来,打湿了她大片的前襟和袖口,衬着双膝下冰凉的瓷砖,入骨入髓的冷。
“我爸妈是最最普通的那种上班族。”她没有放下手, 声音从手掌后飘出来,闷闷的,“他们都在项青他爸公司上班,我和项青也是因为这个才认识的。”
“比起他们自己以后的日子,他们更希望我能作为他们的骄傲。”赵一涵的语气比方舒意预料的要平静得多,可是越是这样方舒意就越心疼她。
“从小到大,我都是名列前茅的那一个,爸妈口中的乖乖女,别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直到今年会考前,项青送我回家的时候被我爸撞见了。”
事情发生在会考前,也就是艺术节之前,很难想象,当时赵一涵已经在家里和父母吵了两个夜晚,白天却依旧平静地来上课,还跟方舒意讲“你帮我上台吧,不是一直想和沈辰非同台来着嘛?”
表面上有多波澜不惊,内心就有多暗流涌动。
信息技术考前的一个晚上,她爸生气摔了她的书包,却误打误撞把她的涂卡笔笔芯摔断了,赵一涵考试的时候,手忙脚乱用那么一点点剩余的笔芯涂卡,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涂串了行。
所以她没过。
“我当时真的不能上台,要是我爸妈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她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从来没有被骂过这样的话,“小小年纪,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学好。”
方舒意伸出手,慢慢地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肩膀,下巴就搁在她的颈窝。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