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孩子,又喝避子汤,这种腌臜事在京都贵门中不算少见。
有些不容人的主母,为了防止妾室生下庶子争宠,会暗中将坐胎药换成避子药,硬生生将未成形的孩子打下来,残忍至极。
摄政王既然让女子喝下避子汤,摆明了就不想让她怀上子嗣,可方才得知女子有孕,殿下脸上的喜色他绝不会看错。
殿下究竟想要女子怀上子嗣还是不想?李单想破脑袋也未有结论,就听男人又开口——
“若尽力一试,你有几成把握?”
“属……属下才疏学浅,这胎恐怕无力回天……”
顾承霄整个人如一盆冰水浇下,僵在原地。他周身气场蓦地变冷,冻得李单浑身一抖。
李单犹豫了会儿,终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这一胎不足一月,本身按照王妃的身子,若悉心照料尚且能保,可焚香散毒性实在太强,加上王妃坐胎之后又饮下了避子汤……”
顾承霄眉宇狠戾之气更加摄人,他闭了闭眼,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玉梨苑那一次,小姑娘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他赶去玉梨苑替她解毒,足足过了半日才喝下避子汤,他们的孩子应是那一天来的。
他戎马多年,天下哪一件事不是运筹帷幄、把控于股掌之间?可唯独这回,他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这焚香散的毒竟然如此猛烈,顾承霄一时间心乱如麻,早知今日,就不该让她喝什么劳什子避子汤!
一身蟒纹玄衣的男人僵站了许久,就在李单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时,那道冰冷中带着疲惫的声音落下:“辛苦李大夫开药压制发热,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这个李单毕竟只是弘福寺的大夫,背景虽然干净,医术如何还待商榷,易军医术高超,用药甚至比宫中御医还要老道,等他诊治之后再做定夺。
李单心中明镜一般,他不是摄政王的心腹,这种大事是绝对沾不上也不敢沾手的。
他不敢怠慢,就地找了一处小桌,颤着手开始写药方。
写完了方子,又左右斟酌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将方子双手呈到摄政王身侧的高几上,“请殿下过目。”
见半天没回音,他正要提着药箱退下,摄政王忽然转过身,那双冰如寒潭的凤眸看得他浑身汗毛倒立,“今日之事——”
“小的明白!”李单立即趴到地上,额头触地,“今日王妃只是淋雨发了高热,并未有其他不适!”
“下去吧。”顾承霄垂手,又背过身,透过大开的凭栏雕窗,雨点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地上,溅起片片泥泞,也溅痛了他的心。
——
顾承霄再次回到翠竹阁,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李大夫亲自熬了驱寒药汤送来,沈嘉仪喝下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