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嘉仪着鹅黄齐胸纱裙,发间只简单斜插了一支银色流苏发簪,簪体上零星点缀着几朵浅黄色碎瓣。她静静坐在案前,右手执笔,左手稳稳抚住宣纸,正认真描画着什么,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娴静乖巧之姿。
弄月本端着清水与伤药进来,见到屋内此番美景,一时停了脚步。
沈嘉仪最后一笔画完,微蹙着秀眉拿起宣纸左右看了番,片刻后,嘴角终于挂上了笑。
弄月这才回过神,忙上前将水盆与药放在一侧的小几上:“姑娘,该换药了。”
“嗯。”沈嘉仪轻轻应了一声,顺从地伸出手,经过十日的调养,原本鲜血淋淋的掌心已复原得差不多,嫩粉色的皮肉慢慢长全,依旧变成了白皙柔嫩的模样,甚至更胜从前。
弄月的动作还是非常小心,叮嘱道:“虽然掌心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可姑娘依旧不能经常执笔,万一再伤了就要留疤了。”
“知道啦!”日子处久了,沈嘉仪渐渐在弄月面前显出娇憨俏皮的一面,她眨眨杏眼,空出一手将方才画的雪景图递到弄月面前,“快瞧瞧,好看吗?”
弄月果然将目光移到那幅雪景图上,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实在是——太美了些。
画上是一处山中木屋,建在一座极雄伟高耸的山上,漫天大雪纷扬而下,将木屋的顶全部变成一片雪白,与同样被雪花覆盖的高山融为一体,只屋内亮出的一豆灯光泛着些温气,似在画中活了一般。
“好美的雪景。”弄月由衷地感叹,“奴婢从未见过如此高超的画技,姑娘在画上的造诣在这京都之中,恐怕没有几人能匹敌。”
小姑娘到底年纪小,闻言微翘了嘴角,大大方方受下了这表扬:“我不仅能画这山水,还能凭借他人口中描述,画出任何事物,师父说我笔下的画能与真物相混,极为逼真。”
话音刚落,沈嘉仪芙蓉般的脸上显出自豪来。她三岁时便表现出极强的绘画的天赋,那时父亲对她还算关怀,便给她请了避居在沧浪山的一位画界高人亲自指导,磋磨十年,她的画功也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恩师离去前,曾断言她的画功已达上层,再过几年便可成为晋国屈指可数的绘画大家。
想到这里,她眼中又隐隐露出了失落,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面目慈爱的老头来,不知恩师现在何处,也不知是否还会有人家请他出山教授画技。
弄月心中对沈嘉仪的崇敬更甚,她小心地捧起雪景图又细细欣赏了番,这才不舍地放回案上:“这画实在美不可言,等过几日奴婢出府去叫店家裱起来。”
沈嘉仪一听便高兴起来,一向娇怯的美眸也流露出亮晶晶的光彩:“真的吗!从前师父也会挑选出几幅画得出众的画作裱起来,可师父走后,就再也没……”
她的眸中的光彩渐渐消逝,师父走后,就再也没有提点她的人了,爹爹避而不见,继母想尽办法苛待她,即使她画技高超,又怎么会替她裱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