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宸完全不想说话,说他心情不好也行,说他还没能放下那端着的少爷架子,也行。
他没有钱,离开N市的前,家里所有人的账户全被停了,门被封了后他才到家,允许他带出来的东西很少,他收拾的时候分不清哪些是时蕴也用过的,哪些是自己的,索性什么也没带。
钱是什么他从前不知道,但是现在没有钱,他连买一块创口贴都买不到。
大白菜和熬干了油的肥肉一起炒成了一个大锅,每个人分一个泡沫盒的米饭,一大群浑身鱼腥味的人蹲在这围着锅,时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是个极其讨厌吃鱼的人,切过鱼的刀,烧过鱼的锅,都不准佣人给他继续做菜做饭。
但此刻他手背上粘着鱼鳞,蹲在一群满口黄牙的人群里面,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倒饭,那锅里有多少口水他没资格细究,他只知道再不吃饭就要死了。
还没有等所有人吃完饭,又有一船鱼蟹进港,时宸隔着胶衣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腹部,脚下已经条件反射的往码头走过去。
这是他在码头干活的第九天。
这是离N市最近的一个港口,不是他不想离舒璨更远一点,而是他所有的资产只有六十二块钱,不够买机票,不够买车票,这已经是六十二块钱能走的最远的地方。
3
在和桥码头搬鱼,一天一百五十块。够在码头最便宜的旅店里睡到有浴室的单人间,但是吃不到晚饭,晚饭最便宜要十二块,时宸吃不起。
就连他里面的白色衬衫,他也已经连续穿了很多天,他这些天知道了码头北面有个镇上街道,卖杂货,有个人说要买他的手机,等人拿钱来,他顺利把手机处理掉,应该可以买抵御冬天的两件棉衣,不至于受不了。
他在毫不隔音的嘈杂声里开着电视,电视里西装革履的新闻人员像他的爸爸,那个在紫金山上畏罪上吊的父亲。电视机里沉稳的声音不能使他入眠,也不会使他流泪。
这是时宸的二十一岁,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时家,两天之内失去双亲,他那亲哥哥更是因为他擅自离开学校急着去找他的路上车祸身亡。
半个月了。
他总在这样的深夜把自己蜷起来,他没有见到时蕴的最后一面,不知道时蕴是因为被害还是那就是单纯一起事故,更不知道他的爸爸到底是为了保护他们还是保护别人,他的妈妈也是一样,从政的人,果然一生从政。
时宸没有不爱他们,到了这步田地,也只是恨着他们。
4
“干什么?”舒璨从饭碗里抬头,白青远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舒廷安吃过饭在客厅里坐着,俨然是在等着舒璨,白青远想叫他吃快点,好赶紧让舅舅上楼去。
他整个脸都要皱到一起,小声道“你跑去送葬被舅舅知道了,等着收拾你呢”
舒璨很不耐烦“不安生。”
“你才不安生呢,关了你那么多天人都没了你还去干嘛啊”
舒璨没理他,他丢了碗又喝了口汤。
饭桌上舒廷安一直挂着个脸,别说白青远,就是他都没有什么想吃饭的意思。
“爸,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