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从一时又好气又好笑,骂了宫逊一声“奸商”,宫逊也不回嘴,就嘿嘿跟着赔笑,紧接着又求:“将军高抬贵手饶了小人这回吧,这津渡上人多口杂的,倘若一开仓被人发现了端倪,小人这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将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给小人留条生路走吧。”
这番哀求十分恳切,配上宫逊那一副可怜相尤其显得真诚,韩非从与他相识多年、又从他手上收了不知多少好处,这样的忙总应当帮上一回的。
韩非从相信左相那一行人也不至于就这么正正好好藏在宫逊的船上,的确有心放他过去,只是他又想起了自己临行前父亲的耳提面命,要他务必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务必取那齐敬臣的项上人头,若他将此事搞砸了,那父亲的大事或许就会被动摇,一旦事败他们一族都要跟着陪葬,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韩非从虽然同他父亲一般鲁莽,但面对这等大事自然也知道上心,他眉头一皱,当即就要拒绝宫逊的恳求,而话还未开头,便听闻渡口的那一头人声喧哗,他带来的众多官兵都拔了刀,一艘不起眼的黑船不顾盘查阻拦鼓起帆向着下游疾冲而去!
韩非从大惊,登时一把推开眼前的宫逊急急奔到了河边,却见那船上隐约站了个人,他定睛一看,见那人峨冠宽袍,还生了一双凤目,可不就是他苦苦寻了多日的左相!
好啊,趁他不备的工夫,这贼人竟想强行闯关!
他要是把他放过去了,他韩非从的名字今日便倒过来写!
韩非从火从心起,立即从腰间拔出刀来要去指挥官兵乘船逮捕齐婴,那宫逊却不长眼,还缠着他问:“将军!将军!您看小人这事……”
韩非从哪还有心思管他那些破事,撂下一句“快滚”后便匆匆冲向了远处,却不见身后的宫逊眼中露出了一丝精光。
他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商船,随后不疾不徐地消失在江面之上。
韩非从那边就很热闹了。
左相坐的那艘小船不大,但顺风时速度却极快,他苦追许久没有追上,终还是被迫让官兵射了火箭。
一根根箭羽沾满了火油,点上火后便燃烧不息,韩非从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霎时间便笼罩了整片江面,那艘小船哪里能逃过这等劫难?自然不消多时便熊熊燃烧起来,冒着滚滚的黑烟。
韩非从亲眼见着那艘船烧得支离破碎,随后沉江,别说左相区区□□凡胎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断然逃不出一个死字。
他十分确认,但仍谨慎地派属下去江中打捞,却也捞不出什么东西——死人沉江,自然很快就会被滔滔江水卷向下游,又或者过不多时就会被游鱼分食,想这齐敬臣也是世家嫡脉一代权臣,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却落得一个葬身鱼腹的下场,说来也真是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