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变化落在齐婴眼中令他颇感欣慰,只是他知道人的成长并非朝夕之间就可以成就,因此也并不指望四弟能为自己分担什么,此时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敬安一切都好,你照顾好自己,其余诸事莫理。”
齐乐是聪明的,自然听懂了二哥的意思,同时也开始憎恨起自己的羸弱——他太没用了,所以值此惊变之际才只能像个三岁小儿一般惊慌失措、只会等着二哥来救。
倘若他也有个一官半职,倘若他也能有些交际人脉,倘若他之前不是只知道沉溺于那些不值得的儿女情长,那如今……
是他没用!
齐乐悲愤交加,却尚不及言语,就听家中奴仆匆匆进来禀报,说韩家的小公子来了,就在门廊外等候,想见二公子一面。
韩家的小公子……韩非池。
齐婴闻讯眼神有些微的变化,但并不明显,他沉思片刻,弯腰将徽儿抱起来交给长嫂,又转头对母亲说:“母亲,我去见仲衡一面,很快回来。”
自齐家事发,早已门庭冷落无人敢登门,此时这位韩家的小公子却来了。虽不知他此来何事,但毕竟都是难得,尧氏一时有些感动,说:“要不还是请仲衡进来坐吧,喝口茶也好。”
齐婴想了想,说:“无妨,仲衡的性子,想来也不喜劳师动众。”
这倒是。
韩家的小公子一向是个难以琢磨的脾气,胆大妄为又不拘俗礼,若让他进了正堂拜这个拜那个,反而是麻烦。
尧氏怨自己思虑不周,又连忙点头应了,说:“好好,那你去吧。”
齐婴同母亲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正堂。
门廊下夜凉如水,韩非池正长身站在那里等候,听得齐婴的脚步声方回过了神,又折身朝齐家正堂门口看来,叫了一声“二哥”。
韩家的这位小公子是建康城一个远近闻名的孽根祸胎——有着顶好的出身,亦有顶好的天资,却偏偏恣意妄为不服管教,就算被他父兄强押上乡试的考场也敢当众交白卷上去,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他是不知愁滋味的贵公子,长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模样,此时却满面肃色神态端凝、毫无玩笑游戏之态。
他望着从齐家正堂匆匆而来的齐婴,几步便迎了上去,神色郑重目色锋锐,多余之言一字未提,只问了一句:“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韩家小公子荒唐之名在外,堪称建康城第一纨绔,身上什么坏名声都有,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他幼时便有神童之名,直到此时他再次露出正色才让人回忆起来——韩仲衡曾是韩家这一辈上最杰出的儿孙,他家族老为其禀赋所震,方名之曰“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