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是绝望的喊叫声、马嘶声。
刀剑砍在人身上,血溅出丈许高,一刀又一刀,比屠宰牲畜还要干脆。
怀璧躲在猪圈后的暗墙中,听着一墙之隔的嘶喊,手狠狠扣进肉里,尚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因扭曲而变形。
“几岁了?”别扭的汉话就在那哼哼嘟嘟的猪后面。
“十二。”这是她阿爹的声音。
方才就是他匆忙将她塞进了这道暗墙,捏着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活下去,替我们报仇。”
她连一句“为什么是我”都没来得及问出,阿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臭老头,老子问她,问你了吗?”靴子上的铁片哐当一声响,阿爹被一脚踹翻,闷闷落地的声音带的怀璧神经一跳,她身子下意识一直,须臾,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一个血指印,又缩了回去。
如果她也死了,就没人给采石镇的人报仇了。
猪圈外的屠杀仍在继续。
“小丫头,老子问你,今年几岁了?”那人啐了口唾沫,再问。
孩子抬头看了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低下头,两手死死扣在一起,半晌,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十二。”
他今年其实十三了,他也不是个丫头。
但他方才偷听到阿爹与阿娘说,漠北人在找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便二话不说,去妹妹屋中挑了一件她的衣服换上。
他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要保护妹妹。
那漠北人弯下身来,胡龇间咧开一个冷笑,像绽了口的西瓜,能望见里面的森然血红。他捏住“小丫头”的脸,左右打量了一下,“好,很好!”后一个“好”字未落,手腕忽一翻一扭,“咔吧”一下,“小丫头”的脑袋软趴趴垂到肩上。
“啊——”
一声凄厉惨叫刺破长空。
怪不得漠北人那晚在找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怪不得阿爹临走前塞给她那封信。
整个采石镇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是她。
“阿昶吾儿,
汝见此信,为父恐已深埋泉下……为父给汝起名‘昶’字,并非期汝有烛照万里之光,惟愿汝心间明亮、旭日常照、时时开怀……
远”
不用说,这个“远”指的就是“虞远”,而信头的“阿昶”……
大概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