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时我曾趁她侍药之便悄悄搭过她的脉搏,她受过伤,一路狼狈南逃,体质亏空严重。
我想过直言相告,让她喝下那碗补药,但不知怎的,我在舌尖试了很多次,最后出口的仍是一贯的刻毒冷言。
常年的孤僻与恶形恶状让我无法向人袒露关心。
亦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使我变得别扭,我不知道。
这些年我为流浪的野猫、野狗喂过食,为冬日睢阳的穷人布过粥,见他们心满意足地吃下那食物的感觉,和此刻是全然不同的。
此时心中有清风拂,有急鼓擂,有百蝶穿梭,有呦呦鹿鸣。
我想我要在林间造一间房子,闲时带着她过去。我靠卧林下小憩,她于林中玩闹。
慢慢恢复元气后,我发现她劲道很大,如小兽一般,不用睁目,我亦能感觉到她身上蓬勃的生命力。
如能一直这般蓬勃而热烈,多好。
我要为她建一座马场,她一次无意提及喜欢跑马。我要为她网罗天下最好的糕饼,因她总偷食我糕饼,那大抵亦是特别喜欢。听闻京城的富春斋糕点最好,我已数年未踏足过京城。那就去一趟吧。
我还要……
我发现自己一下子有了很多事情想做。这和旧日的颓丧无力之感截然不同。
而那一件必做的事,我亦花了十二万分心去筹谋,因我不仅要做好这件事,我还要保住她。
将她绵软的手包在掌心的那一刻,我想到了未来很久远,很久远。
我想看看她的样子。
那一晚的梅香让我连续辗转数夜。因为瞎,我的白天也与黑夜无异。
于是我有了更多的时间辗转。
少年时读过的诗词,写美人的、写少女的,都一个劲往我脑中涌。他们似列阵的士兵,彻夜不停地举着旗帜喊着口号自我眼前走过,甲片相交发出清脆的声音,让我无法忽视。
梅香继续萦绕,那尸山血海中带出的腥气淡去后,这香气更加浓重,几乎将我整个人浸在其中。
我总是莫名其妙的干渴、烦躁,想起那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吻”的短暂接触。
在这样着魔般的妄念中,我决定试试那种凶险的药,早日复明。
我服了药,她却趁我昏迷之时逃了。
我说过,她很聪明,善于利用每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