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不想活可以死啊?医生弄点药又不费劲。
我在心头鄙视他。
眨眼他又精神抖擞:“回家抱抱女儿,又不想死了。”
他从办公桌上转过一个相框朝给我:“你看我女儿,可爱不?”
我下意识侧了个身,想躲。
全世界都知道,晒娃狂魔惹不起。我都15了,那两人还在晒,晒得我超级尴尬,因为没人比我更清楚,我这人并无可圈可点之处。
不过,那是曾经。现在,他们都不要我了。
谁说易变的是娃娃脸?大人变起心来比神威太湖之光的速度还快。
我用右手拇指上的长指甲用力掐了掐左手虎口,打住思绪。余光瞥了下手机,估计剩下8分钟都要听他讲娃,最后30秒再给我开药。
讨好医生讨好医生讨好医生……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哇!好可爱的小妹妹!眼睛这么大!睫毛这么长!医生你好会生!”我眨巴着眼睛,夸奖的话扔出去,比花钱还大方。
医生果然眉飞色舞:“是不是很像我?”
这个,恕我实在不能违心——如果说相框里这三四岁的大眼睛小红唇软萌小姑娘像父亲,医生,你大概可以怀疑一下隔壁老王。
顿了顿,我委婉道:“一定集合了爸妈的优点。”
医生狂点头。
“你知道吗?我女儿特别贴心哦。有一回我在沙发上睡着了,女儿把她的小被子拖出来给我盖,还拍我的肚子哄我睡觉呢。她才三岁!她才三岁也!怎么可以这么乖!嗷嗷!我要好好工作多多赚钱,给女儿买最好的穿最好的!”
“她会编故事,昨天就编了一个故事,说小云朵跟云妈妈出去玩,弄丢了黑衣服,不能变乌云下雨了。云妈妈就给她做了件红裙子,小云朵就变成朝霞了,是不是很有想像力?”
……
我扯了扯嘴角。
曾几何时,我也想象力非凡。
因为我想长大了嫁给应至诚。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兴致勃勃地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他愣了愣:“你想长大后嫁给我?这想象力,嗯……”
我用力点头,重复了一遍:“就要嫁给你!”
张宁和应至诚同时大笑起来。
应至诚掐着我的腋下,一下把我高高举过头顶:“潇潇是不是觉得爸爸最好呀?”
我低头看他。那时他还很年轻很英俊,即使穿着普通的蓝色工装。
当然,现在的他看上去还是很年轻很英俊。但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一种非要时间来积淀的东西,与他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服和腕上的百达翡丽无关。这东西让人一见就清楚认知到,他已经人到中年。
在高处被他举了两下,我一点不害怕,但有点晕。我弹弹粉色纱裙下的小胖腿,示意他把我放下来一点。他果然放下来一点点,双手笼在腰前抱住我膝盖弯,我就势吊住他的脖子,“叭”地亲他一口,用力点头:“嗯!爸爸最好了!”
他笑笑,揉了揉我的头,用诱惑的语气道:“爸爸哪里好呀?”
我想了想:“好看,对我好。”
他眉目温和地揉了揉我的头:“潇潇,等你长大了就知道,长得好看,对你好的男人未必最好。”
那时我点着下巴皱了眉头疑惑道:“要丑的,对我坏的?”随即把头摇得跟节拍器似的:“潇潇才不要。”
张宁飞了他一眼:“你看你,和女儿说些什么?”
应至诚哈哈大笑:“说什么?我想跟潇潇说,好看的男人别人也喜欢。对她好的男人,有一天也许会对别人好。”
张宁拧了他一下:“好啦,人家都懂啦。我老公最最好。”
应至诚看向张宁,眸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宁宁,我会给你一个江山。”
我还是摇头:“听不懂你说什么。”
应至诚笑笑,又揉了揉我的头:“没关系,将来爸爸给潇潇挑,挑个最好的。”
漂亮的小辫子被他揉来揉去楼坏了!上面的小蝴蝶发夹才戴一天!
我哇地哭起来,扭身扑到张宁怀里,将辫子尾上坏掉的小蝴蝶举起来:“妈妈,妈妈你看。”
张宁把我抱在高高的红色塑料凳子上坐着,站着身后给我扎头发,一边嗔怪道:“潇潇还小,你说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