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记得。”钟甯不可能忘。
书包是他第一次拉下脸对张蔚岚好,当时年轻气盛,好悬没把自个儿扽裂才偷偷摸摸送过去。
围巾是他用第一次打工挣来的钱,专门买给张蔚岚的。
纸条就更不用提了。
真正的铭心刻骨。他怎么能忘?
“我哥肯定不会告诉你。”小欢压着小声,好像不敢说下去。
接下来的两分钟,钟甯只想亲手将自己大卸八块,扔进土里埋了。只有这样,他才能舒服。
小欢说:“大概三年前,我哥和研究生的同学一起做市场调研。”
“那年冬天特别冷。学校给的经费有限,他们住的旅店没有空调。南方也没有暖气。”
“屋里就用电暖炉,结果忘了关,着火了。”
小欢:“我哥当时在外面,屋里没人,本来很幸运。但他非要往里跑,就是因为你送他的东西还在里头。书包,围巾,纸条被他夹在钱包里。”
小欢哑了下声:“可惜最后什么也没拿出来。”
钟甯和小欢对脸儿站着,不知不觉靠在墙上。他必须找个支撑,不然指定一屁股瘫地上,再起不来。钟甯想不到,南方冬天特别冷的时候,着火是怎样的危险?火焰一定更红,更呛人,更滚烫。
钟甯浑身打了个哆嗦,脊背狠劲儿抽了一下。他脑子里飞快晃过张蔚岚左肩下的那块烧伤。应该就是那时候蹭的。
那伤他问过张蔚岚,张蔚岚是怎么说的?
张蔚岚撒谎。他说“不重要”。叫钟甯别问了。
——去他妈的“不重要”。
钟甯将后背往墙上压得更结实了些,几乎脱力地骂道:“他有病?他疯了吧?发生火灾的时候不贪财物,就连五岁小孩儿都知道。”
空气安静了片刻。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找你。”小欢继续说,“他到处找你,往北方跑。但他和以前的同学都没联系了,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他甚至去问过你们的高中老师,也一无所获。”小欢走到钟甯跟前,耷拉着脑袋说,“钟甯哥,真的,我哥真的很想你。你别不要他。”
钟甯半晌没动弹。终于,他伸手拍了下小欢的头顶:“好了,你放心吧。别哭了,去洗把脸。”
他说完转身拿起窗台上的白粥:“我先去看看你哥。”
小欢还是低着头,跟小鸡儿啄米一样点了下脑瓜。
钟甯从小欢身边走过,眼望医院深长的走廊,路过一间间方方正正,关着病痛的门。
他一步踏一个脚步声,呼吸越放越低。最后没忍住,抬手揪了下胸前的衣服。
——那胸口太难受了。